塵連青和楚辭進門的時候，窩在客廳裡的五個學生正在激烈讨論。

“特聯屬的肯定要帶吧，這次協助權是軍方給的，不帶特聯屬有點不合适。”

“知道要帶特聯屬，但是他們的指揮作戰學院不适合這個項目吧？沒聽說過指揮系研究時間的。”

“時空院誰标的待定？時曆的事不帶時空院是不是有點奇怪了？”

“我覺得應該多找些工學類院的，民國那個環境缺工業，輕工重工軍工都缺。”

“農學類院的呢？我好像沒看到農學的表單！快找找快找找！一會兒别導員回來了我們還沒看完資料！”

楚辭聽到這，實在是沒忍住，嘴角瘋狂上揚。

你們家導員已經站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牆角了。

塵連青陷入沉默，百口莫辯。

他真的很想和楚辭說，他的這幫學生很正常很靠譜，但是，眼下這個情況真的是……

“你們幹什麼呢？”他幽幽地問。

“在抓緊補……”資料。

臨時抱佛腳的學生中的一個下意識回話，但回到一半發現剛剛提問的聲音不對，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轉頭去看。

然後捂住臉哀嚎一聲：“導員——！”

頓時所有人都心虛且手忙腳亂地收拾着攤了一茶幾的資料。

塵連青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頭問楚辭：“難道我是詭異嗎？他們怎麼看見我跟見了鬼似的？”

楚辭“嗤嗤”地笑出了聲，拍了拍塵連青的背，笑道：“可能是因為老師的壓迫感吧。”

塵連青正欲開口，沈思思就帶着施了漂浮術的碗筷氣勢洶洶地從廚房出來了，江江遠遠地綴在後面。

“開飯了！”

沈思思向她的同學們喊了一聲，然後沖到茶幾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把所有資料都收進了檔案袋裡，抱着檔案袋向塵連青微笑：“導員，我們先吃飯再聊别的成嗎？”

塵連青：……

這也來得太巧了。

導員默默地把話咽了下去。

沈思思說完，又去看楚辭，露出一個情真意切、活潑可愛的笑容：“楚學長好，第一次見面，我叫沈思思，華光大學曆史學院大三生，目前在臨安大學交換學習，很高興接下來能和你們合作。”

楚辭微愣，目光凝聚在沈思思别在左胸的梅紅色五瓣花胸針上，心說這個學曆史的小姑娘好像還挺厲害的。

他微笑道：“楚辭，我也很高興能和你們合作。”

楚辭和沈思思其樂融融地交談了兩句，期間沈思思還把所有人趕上了飯桌，而了解雙方本性的塵連青差點自閉。

沈思思可能是這群人裡唯一不清澈的大學生，而楚辭是真的小白兔，會半夜心碎的那種。

一頓可能除了楚辭之外大家都很煎熬的晚飯以後，學生們乖乖巧巧地和他們導員說了再見，帶着資料夾着尾巴跑路了，但看他們的架勢可能要帶上資料去學校開了研讨室吵上幾架。

——軍方的意思是周四之前協助方要把相關事情搞定，雖然後期項目裡還可以加人，但是總歸這幾天他們要先好好選一下隊友。

不過近些年來曆史學院對民國，尤其是1929年的研究格外深刻，而這些能來臨大交換學習的學生都很優秀，他們對1929年需要什麼方向的支援相當了解，理應不會有太大的分歧。

學生們走了，塵連青才終于松了口氣，深覺自己湊這一頓飯簡直是腦子被驢踢了。

楚辭倒是心情愉悅了不少，從口袋裡翻出一張票來，用手指夾着在塵連青面前晃了晃，問：“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看話劇？我剛找三哥多要了一張票。”

緩過來了。塵連青心中暗暗感慨，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對，這是緩過頭了，楚辭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他眼皮一跳，但還是笑着從楚辭手裡抽走那張票，“好啊，明晚一起。”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楚辭微微撐着桌沿站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補了一句：

“順便，沈思思同學的做的菜相當好吃。”

塵連青心一軟，沒管住自己的嘴：“下次有機會我問問他們願不願意來再聚聚。”

然而他說完就後悔了。

沈思思還好，靠譜，加個江江也還能接受，但全部就……太鬧騰了。

楚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啊！有機會記得叫我，我可以幫忙打下手。”

塵連青看着他離開，頗為無奈地笑着，笑着笑着垂下了眸，睫毛在眼下投了一片陰影。

過了半分鐘，他突兀地笑了一聲，一言不發地去收拾客廳裡的殘局。

他知道三十年的楚辭是個怎麼樣的人，至少表面上；他也知道現在的楚辭是個怎麼樣的人，至少在最近五年裡。

昨晚的坦白局之後楚辭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今天展現出來的狀态倒是有點三十年前的風采了，但這絕不是現在的楚辭真正的樣子。

但是塵連青一點也不在意，隻要楚辭活得好好的、遵從他自己的意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