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現在這樣外放一點,也可以更好的應付即将到來的一切。
一切可能存在的疾風驟雨。
***
手機明明暗暗,池景之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了,雖然他真的很好奇楚辭到底帶的什麼朋友來看劇。
他心癢死了!但他現在見不到人!
換完戲服化完妝的池景之努力深呼吸,閉上眼,把平生最悲傷的事情都想了個遍,才慢慢地進了狀态。
作為一個非科班出身的演員,池景之演戲靠角色上身。
等他再睜開眼,雲起已經在他身上了。
此時的池景之還不知道雲起的原型今天也在台下,不過他知道這個故事的書寫者在台下。
場鈴三響,大幕拉開。
這是楚辭第一次看大劇場版的《梅雨季》——大四的時候池景之請全宿舍看過駐演的小劇場版的,但是大小劇場對同一個故事的改編和呈現方式還是有所不同。
說句實在話,他上次看小劇場版《梅雨季》的時候差點給自己看出應激來,幸好當時旁邊有個姑娘可能是實在沒忍住,後半場有一段抽泣得有點明顯了,直接一下給他把應激反應吓了回去。
……就是最後走出劇場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光榮戰績,這次楚辭果斷地備好了紙巾。
不過這次可能是塵連青就在他身邊的緣故,楚辭全程好好兒的,甚至有好幾次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笑了兩聲。
比如看到雲起拽着主角俞州撒丫子跑躲校霸時被蹭了一臉灰的時候,比如翻牆跑到外面避風頭結果被教導主任抓,比如雲起一邊把俞州護在身後一邊一通輸出把想欺負俞州的人嗆了個死去活來……
塵連青借着舞台上的光悄悄側頭去看楚辭的側臉,突然很想和他說話,但是出于對劇院禮儀的尊重,動了動嘴唇,最終一聲沒出。
他看出來了,雲起有一部分是楚辭的幻想,還有一部分是他。
而俞州,他不僅是楚辭,也可以是何小荷,也可能會是其他受到過創傷的人。
最後一句台詞落下,滿場掌聲,演員開始謝幕返場。
在掌聲的掩護下,塵連青在楚辭耳邊說:“你是我遇見過最亮的星辰。”
楚辭一邊鼓掌,一邊向他笑。
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句台詞、塵連青五年前抱着情緒失控、極度自厭的他顫抖着反反複複說的那句話。
楚辭心裡忽然爆發出一種強烈的感情:去他的什麼前世今生,什麼我是誰他是誰誰是誰,反正順其自然就好了,沒事不管,有事也一概不管。
塵連青說的有道理,反正人活着就幾十年,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也就過去了,為什麼要因為外界的紛紛擾擾而内耗自己?外耗别人不好嗎?
或者,就讓那個面具長在臉上也好——
“你也是我見過最亮的那顆星星。”
***
池景之從演員通道頗為生疏地溜走,沒溜成,好脾氣地給零星幾個在等他的粉絲簽了名,和他們表達了自己和朋友有約不能多聊幾句的歉意,便馬不停蹄地跑路了。
等他和楚辭他們在約好的火鍋店裡碰上面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個人告訴他他們幺兒到底是怎麼被一個染着綠毛的斯文敗類給拐了!
偏偏老大老二還完全沒有察覺到。
“我們住對門,我有事的時候塵哥有時候也會幫幫忙搭把手什麼的。”楚辭一邊把油條按進清湯鍋底裡,一邊說着,餘光裡看到了池景之,便沖他招了招手:
“三哥,這邊!”
三哥頂着剛下台的全妝慢吞吞地挪過來坐下了,聲音中帶着一絲十分明顯是演的幽怨:“你們怎麼不等我就開始了?四年的舍友情呢?”
莊博衍敲了敲碗,懶洋洋地說:“差不多得了啊,台上演完沒過瘾台下還想跟我們演?”
他說完這句話,王舒和楚辭紛紛笑了起來,塵連青嘴角也微微上揚了。
“這家店我上學的時候來過幾次,性價比超高。”趁着莊博衍和池景之順着話頭掐起來,楚辭給塵連青夾了一筷子油條,小聲和他說:
“嘗嘗看,油條泡湯,絕佳的美味。”
塵連青順從地咬了一口,鮮香的湯汁軟塌塌的油條裡溢出來,确實味道很不錯。
他也就這樣說了,收獲了楚辭贊揚的目光。
塵連青沒有很強烈的想要加入楚辭的交際圈的想法,況且他剛剛有感覺到池景之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不滿,他隻是撐着下巴聽他們聊天,聽到有趣的事情也跟着笑。
這是一個很惬意的夜晚。
沒有毫無征兆背刺人一把的時曆,沒有陌生的時空,有的隻是正常的普通的年輕人的夜宵與夜談。
多年以後,楚辭回想起這個夜晚還是很愉快。
但這個時候的楚辭還沒有察覺到這是他最後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