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真小啊。
楚辭上次見孟思還是在何小荷事件結束後,去她開的巧克力店那裡借住了一晚。
說起來真奇怪,怎麼大家現在都開這種甜品店?
楚辭對于“浮光”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的書店,在三十年前,每個城市都有一家作為地方指揮中心放在明面上的門面“浮光”書店。
被孟思帶着走完了全部手續順便注冊了光網賬号的楚辭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孤陋寡聞、大驚小怪了。
孟思打了個哈欠,平鋪直叙地說:“人間都辦事一趟不用走,全都走網上流程了,我們把流程壓到半個小時還是做得到的,不然有點廢物了。歡迎加入我們。”
說者無意,但這話聽在楚辭耳朵裡卻是另外一個意思,他接過了孟思遞給他的非自然身份證,記了一下卡面上的字,笑眯眯地說:“謝謝。”
謝謝你們迎接我回來。
楚辭承認那些過往的回憶正在同化他,但這并沒有什麼不好的,反而他很願意去接受。
不過僅僅是記憶和能力而已,這輩子的經曆給他留下了太過于深刻的印象,他自以為現在的性格與思想很難改變,最多就是把過去的自己當作一張面具戴上,更多的改變有些難。
那個溫柔善良,願意為這個世界犧牲一切的楚辭真的已經死了。
也已經被世人徹底遺忘。
他最後用的那個修補術式幾乎将他的存在徹底抹殺。
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現在還站在這裡,還是處在一種可能完全出乎上輩子預料的一個狀态。
楚辭告别了孟思和沈思思,回了雜貨鋪,一刻不停地回了房間鎖上門,登上了光網。
他對于近些年的事情真的很好奇。
然後他打開光網就看到了首頁置頂——“非自然力量聯席議會于昨日緊急召開非正式辯論大會”。
往下第二條是“華國代表稱非聯正陷入虛無主義危機”。
第三條是“白晝防線正在持續後退”。
楚辭在第三個熱詞詞條裡看到了塵連青的照片-——點開就能看見,塵連青站在台上,那是一個很标準的代表發言的姿勢。
他猶豫了一下,把那張圖片保存了下來。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姿态的塵連青。
随後楚辭仔細浏覽了一遍這些内容,皺起了眉,把那本筆記拿出來和最近的新聞比對了一下,發現這些新聞内容簡直是三十年多前的翻版。
後退的白晝防線、束手無策的非聯、堅定的華國非管中心……
楚辭随後就開始查近三十年來的變化,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的手懸在鍵盤上,電腦上是塵連青的個人詞條,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在他已經拾起的回憶中,楚辭知道塵連青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向來不願意參與官方的行動,雖然楚辭不知道他的原型到底是一支什麼筆,但肯定不是古時寫奏折用的筆。
那支筆滿心滿眼隻有人間煙火、風花雪月,就算有時看見了别的東西,也不肯将自己置身于政治的漩渦。
塵連青那個“非自然力量聯席議會華國議員”的身份,其實是原來的那個楚辭的。
‘楚辭’才是那個為了蒼生憂心忡忡、死而後已的人。
光網上查到的資料證明了楚辭的猜測——已經沒有人記得“楚辭”了,他的存在他的過去他的功績都被抹殺了,隻剩下和那間說書鋪子有關的人或物記得。
比如塵連青,他的來曆成謎,唯一放在明面上的身份就是那個說書姑娘的三哥。
又比如詩經,他是被楚辭撿到的,五十多年前就被忙得根本來不及管他的楚辭寄養在了那間說書鋪子裡。
而在沒有人記得楚辭的世界裡,塵連青幾乎承襲了楚辭的一切職位。
甚至卷入了他從前不願涉足的領域。
楚辭承認,他被塵連青感動到了。
把浏覽記錄删掉,又關上了電腦,楚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糟亂的現實,并且他還有了一個更為荒誕的猜想。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楚辭悄悄對自己說,而且這種事很難查證。
但要是消失在曆史上的不僅是“楚辭”呢?
那個修複白晝防線的超大型術式又是從哪來的?
他閉上眼,輕輕撫摸着那本筆記,心中生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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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阡陌沒看楚辭的手稿——楚辭沒說她可以看,而且林莘的小說一向是很吸引人的,放在民國,尤其是這個時間的民國的話,陳阡陌認為編輯部不會拒絕林莘的小說。
所以她第二天一早和沈明哲還有自己組裡的人打了招呼就直奔《小說報》的編輯部了,并且正好遇到了準備上班的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