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次訝異,除了這次合作,便是上次得知替身的時候了。
替身一事得到澄清,這次的事更讓人大跌眼鏡。
直到此時,他方才知曉,仙人早已堕入紅塵,眼裡滿是偏執和欲念。
倘若沒有景從的幫助,岑明當真和魔尊掀起戰亂,宗門恐有傾覆之患。
啟迪生靈,微瀾之間,向來庇護天下蒼生的啟微宗……
為救仙門子弟不惜以身涉險的陸晖、暗地裡護着同門的景從、古靈精怪的扶光、絮叨但負責的秦執風大師兄、陷入偏執卻為了不傷同門清醒過來的孫鵬……
以及“童心未泯”喜歡捏玩偶的殊機長老、寵溺弟子的刻羽長老、沉默寡言卻心懷蒼生的望舒仙尊、認真負責大局為重卻也顧及一人的宗主師父……
以往友愛的師兄弟們,祥和的生活,傳承千萬年的宗門,或許會因為他,全部毀于一旦嗎?
他一人如何比得過這許多人?又如何承受起這一切?
何況,以魔尊的性格,又怎會遵守約定?
與虎謀皮,終不能得償所願。
岑明這般,實在讓邢舟費解,且失望不已。
他很是陌生地看着岑明,而那人偏過頭去,發絲披散,擋住了半邊臉,不敢瞧他。
“犧牲這一切換來的苟且偷生,我甯死不要。你不顧我的意願,為我付出的,我一點也不需要。”
“倘若你真這麼做了,我不會感激你的。我不會原諒你,岑明。”
岑明對于“不會原諒”這四個字的反應十分強烈。
他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冷着臉的邢舟,張了張嘴,卻頹然地說不出半個字。
其實小舟比他更像世人想象中的仙人,一直都是。
而他不過是,那個自私偏執,連自己的心意都無法看清的可憐蟲罷了。
眼看着兩人的氣氛逐漸僵硬,岑明的眼裡居然隐約有了淚花,一副想靠近邢舟卻不敢的模樣,景從出來,正色道:
“我們先給邢舟設下幻境吧。保住邢舟,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一旁知曉許多,一直在看戲的雲天也連忙道:
“去秘境吧,這裡到底人多眼雜,不甚安全。”
岑明深深閉上了眼,再睜開時,他的神色恢複了正常。
接下來,小舟還需要他的幫忙。
“魔尊給了我一批魔種,欲要給内門弟子種下,此時便一起解決了吧。我給你們護法。”
說罷,見周圍無人,雲天便帶着幾人又回到了碧海雲天秘境。
邢舟詫異一瞬,沒有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景從對他不設防,便是信任的表現。
雲天将幾人傳送到的,是那個密林。
雲天借地勢之便,在原地布置了陣法,邢舟便在陣法中心打坐。
岑明将魔種撒在陣法中。
景從立在陣前,發絲飛揚,身前懸浮的手镯周身光華流轉,氣勢節節攀升。
底下描繪的陣法發出耀目光芒的刹那,景從蓦然睜開眼,眼中流轉着奇異瑰麗的流光,瞧着令人炫目。
景從雙手翻飛,掐訣,而後虛虛将雙手作按壓狀,停在邢舟的上方。
以陣法為中心,逸散的靈力似微波般,蕩漾開來。
密林中的靈獸群受到驚吓紛紛逃竄。
一旁護法的岑明都被這可怖的餘波沖擊得退後一步,連忙布下防護。
景從的修為卻直線下降,很快便跌落了一個小境界。
然而他眼也沒眨,反而愈發拼命調動體内的靈力。
識海内,已經被冰凍住魔種給了景從很大的方便。
一個幻境雛形出現,以最快的速度成長,呈圓環狀,在幻境中心外圍落地,很快便籠罩住魔種,以及魔種出生長出來的藤蔓。
同時在陣法中蠢蠢欲動的魔種,也被突然形成的幻境罩住,居然開始生根發芽,以為已經寄宿在弟子體内了。
此時的景從已經完全掉了一個境界,一時脫力,虛弱地軟倒在地,好在被一直密切關注他的雲天及時扶起:
“景從,你成功了!”
景從的臉蒼白且毫無血色,聞言,勉強勾起一個弧度,看向陣法中心的邢舟。
岑明第一時間到邢舟的身邊,伸手欲扶起同樣臉色蒼白的邢舟,卻被其無視。
邢舟仔細探查識海内的情況,揚起一個笑,對着景從和雲天,難得輕松道:
“一切順利。”
岑明垂眸,頹然地收回手,轉而将手中的儲物袋交給雲天:
“多謝。恢複修為需要靈物,盡可取用。”
景從沒有拒絕。接下來的局勢危急,越快恢複越好。
岑明強忍着回頭的沖動,留下一句話便離開秘境了:
“魔尊那兒,我去應對。”
雲天看着肆意生長的魔種,想起被魔氣侵染的過往,不禁嫌惡地皺了皺眉,将其連帶着陣法一起,鎮壓在密林深處。
雖然雲天早已将秘境全部拿回,密林卻仍是特殊的存在,必要時舍棄完全影響不到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