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迎面而來的是一名Alpha,陸浮相信對方能用強悍的肉-體抵禦摩托車的碾壓,做不到的Alpha先反思一下自己這些年有沒有好好努力。
如果是一名Beta或者Omega,陸浮也有自信能夠從對方身側繞過去。
然而,出現在馬路中央的卻是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真熱情。”男人看着絲毫沒有放慢速度的摩托車,低聲感歎了一句。
他雙手張開呈擁抱狀,鎏金色的瞳愉悅的眯起,紅發在逼近的風中淩亂的擺動,皮革外套下的肌肉卻無聲的繃緊。
神經病。
時旭暗罵了一聲,在腦内盤算着壓下這次交通事故的新聞需要聯系哪些人,預算的範圍以及陸浮要賠他多少精神損失費。
齊之裕有句話沒說錯,重視名聲的隻有他一個,要是換個Alpha在這,能把路上那個不怕死的家夥揍成觀光景點。
“轟——”
轟鳴聲在呼嘯的風中隐沒,疾馳的摩托車越來越快,對着馬路中央的年輕男人直直的沖了過去。
陸浮一邊加大馬力,一邊側過臉用頭發蹭了蹭時旭的下巴,将對方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時旭整個人飛快的打了個擺子,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陸浮,聲音在風中變了調:“你别以為現在讨好我,我就會幫你擺脫牢獄之災!”
你對讨好的定義是不是太寬泛了?
陸浮:“……”
說什麼胡話,還沒撞上呢。
少年垂眼,示意時旭看他的腰,“松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懂不懂成年體Alpha的含金量啊!
自作多情的Alpha臉色霎時間從驚愕轉向羞惱,他剛要松開手臂,“呲——”的一聲,車輪在地面上劃過一道白色的長痕,從男人的身側穿了過去,繞着男人轉了幾圈後猛地停住。
“唔、”
巨大的慣性讓時旭的臉重新埋回了陸浮的頸窩,手臂也摟的更緊了些。
陸浮抓着時旭後腦勺的金發将Alpha拉了起來,絕望的意識到自己又要頂着一身Alpha的信息司晃蕩個兩三天了。
希望同層的蟲族同學們能對時旭的信息素脫敏。
阿門。
諾加放下高舉的雙臂,眸光幽深的看着姿态親密的二人,忽的笑了起來。
“看樣子你交到朋友了,我還以為…”諾加話音頓了頓,視線停在了時旭的臉上,接着發出一聲嗤笑。
你拿的什麼惡公公劇本啊!霸道總裁和溫柔竹馬都不能滿足你了嗎!
“金發,怪不得你喜歡。”
金發、綠眸,無一例外都是明亮的、充滿生機的顔色。
陸浮什麼時候能明白,他這種在沼澤裡長大的孩子,觸碰一絲亮色都是罪惡。
五年前,五等星岡南城
陸浮十三歲。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全身濕漉漉的小白狗都被泥漿染成了灰色,它躲在擋雨的布料下,追着自己的尾巴轉圈。
替它撐着外套的孩子蹲在屋檐下,黑發濕漉漉的黏在臉側,淺灰色的衛衣上被雨水洇出了深色的圓點。
“汪嗚!”
小灰狗轉了一會兒,貼到陸浮的腿邊,高頻率的甩了甩毛抖落些許水珠,兩條前腿搭在地上,往下一蹲。
一人一狗靠在一起,黑溜溜的眸子注視着空無一人的街道。
“啪!”
一道黑影從樓上摔了下來,男人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腦後流出的血水很快被稀釋成一條條血絲,順着地勢滑進下水道。
男人的死像是一個開關,寂靜的街道瞬間熱鬧了起來,槍聲、金屬和肉-體的撞擊聲,家具碎裂聲,雜亂無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浮安撫的摸着小灰狗的背,偏過頭看向位于牆邊的樓梯,生鏽的台階被雨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從那裡可以通往打鬥現場。
樓上是一個小型勢力的根據地。
“汪!”小灰狗咬住了他的袖子,從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制止了陸浮起身的動作。
“嗯,我不去,”陸浮收回視線,用另一隻手牽住小狗的前爪上下晃了晃,用稚嫩的音色說:“這是約定,你可以放開我了。”
黑亮的眼珠直勾勾的看了他一會兒,袖子上的拉力消失了,小灰狗雙爪搭上他的膝蓋,将腦袋埋進了陸浮的衛衣衣領。
濕漉漉的毛發碰到了他的皮膚,有點涼。
“吱呀——”
金屬台階晃動了起來,一行十幾人從樓上走了下來,停在馬路邊。
領頭的男人穿的西裝革履,卻沾染了一身血腥氣。
他從胸前的口袋裡抽出一根煙含進嘴裡,掏出打火機,“嚓”的一聲,剛點起的火被雨絲打滅了。
“啧。”
男人不爽的收起打火機,嘴裡咬着沒點燃的煙一腳踹倒了身後的小弟。
“這麼點事還要我親自來,你們都是群廢物嗎?”
小弟本就受了傷,這一腳直接把他踹的在地上滾了兩圈,手裡的槍飛了出去,砸在陸浮腳邊。
小灰狗應激的炸起了毛,擋在陸浮身前,呲着牙“汪汪”的叫了起來,尾巴豎直挺立,一副警惕的模樣。
沒叫上幾聲,小灰狗被整個抱了起來,陸浮站起身将它摟在胸前,一腳将手槍踢了回去。
個子隻到男人腰部的小孩認真的看着他:“不要随地亂扔垃圾。”
“垃圾?”棕發男人咬着煙笑起來,踢開躺在地上哀叫的小弟,走到陸浮面前。
“小朋友,這可是好東西。”
“那他呢?”陸浮看向雨中的屍體,“他也是嗎?”
躺在那裡的男人已經死透了,雙眼沒能合上,依然死死的盯着天空。
“他活着的時候确實是垃圾,”男人擡手想摸陸浮的發頂,被小孩後退一步躲開了,他不在意的繼續說:“死了之後就值錢多了。”
器官、血肉、骨架,沒有什麼不能換錢。
陸浮垂下眼,不認同的搖了搖頭,“他生前酗酒還得了病,之前去賣血還被血場的叔叔打出來了。”
男人一愣,手底下的廢物收不到債,他才親自來了一趟,對這個勢力的頭目都不了解,更何況這麼個一個小喽啰了。
得了性、病的屍體一文不值。
貨真價實的垃圾。
男人嫌惡的吐了煙,對着身後叫道:“來兩個人,把那家夥的屍體處理幹淨。”
“小孩兒,你知道很多?”
身後一個頂着綠毛的少年舉起手說:“老大,我認識,這小孩兒是欽西城本地的,從小就乖。”
“欽西城人?”
棕發男人眯起眼,藍色的眸子中泛起一絲笑意,“欽西的小孩兒怎麼跑岡南來了?”
還是個Beta。
陸浮尚顯圓潤的桃花眼眨了眨,視線上移,看向一片狼藉的樓上:“我來收垃圾。”
說别人的屍體是垃圾你也太冒昧了。
男人悶笑出聲,因下雨天工作導緻的壞心情一掃而空,怪不得知道這麼多,原來早就物色好商品了。
他蹲下身,抽出一根煙遞過去:“那麼,這位小清道夫先生,還有這隻小狗,要不要來地下城幹?”
陸浮鼓了鼓腮幫子,看到男人身後的綠發少年對着他快速上下點頭,手舞足蹈的比劃着什麼。
看不懂。
收回視線,陸浮接過煙塞進了口袋,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工資多少?包吃住嗎?”
男人挑眉,戲谑道:“不先問問工作内容,萬一你做不來呢?”
面前的孩子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安靜許久的小灰狗也睜着一雙豆豆眼看過來。
“我能在五等星活到現在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汪!”小灰狗緊随其後。
男人咋舌,為小孩兒的自信失笑,他見過太多湧進地下城的年輕人,能混出頭卻寥寥無幾。
他道:“沒底薪,包吃住,你自己打擂台得到的賞金地下城隻抽十分之一,怎麼樣?”
地下城的待遇很好。
好到陸浮舍不得拒絕這份天降of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