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樹:“我親愛的孩子,我真的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覺悟。蟲族不會忘記任何一個為它付出的蟲,帝國的光輝因你而誕生,蟲族的榮光永遠與你們同在。”
“帝國光輝永存!”
“帝國光輝永存!”
一聲一聲的歡呼響徹雲霄。而在衆蟲此起彼伏的歡呼之中,倫納德·萊恩的聲音卻始終帶着一絲清冷。
他仿佛沒有聽見周遭蟲族的歡呼與雀躍,又向着母樹開口問道:“那麼,作為大元帥,就不能有具體愛着的蟲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低極低,周遭的人仿佛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般。
而作為他詢問的對象,母樹不僅聽到了,而且已經聽懂了。
像是包容任性的孩子,母樹輕輕地一聲歎息:“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孩子。大元帥是蟲神在人間的代行者,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而對于蟲族來說,大元帥如果愛的是蟲族,那麼是我們族群的幸運;可如果他的愛落在某一隻具體的蟲身上,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悲哀,也将是我們整個族群的不幸。“
神可以愛世人,但是神不能隻愛某一個世人。因為除了愛之外,神還代表着秩序與懲罰。大元帥作為重神在人間的代行者,當然也同樣不能對某一個個體擁有太強烈而偏私的感情。
母樹一句一句地規勸着,用隻有她和倫納德·萊恩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這是最讓她驕傲的孩子,他注定屬于整個蟲族,他将是最偉大的帝國之刃,帶領他們的種族更加的強大與昌盛。
倫納德·萊恩垂下了眸子。
在場的其他人都聽不清倫納德·萊恩與母樹之間的對話,朗星河隔着全息觀影設備,就更不可能聽清了。然而這一刻,朗星河卻忽然強烈的感覺他們的這位大元帥很孤獨。
在萬衆矚目之下,倫納德·萊恩面向母樹單膝跪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刻就應該是母樹的枝桠輕撫他的肩膀,為他送上大元帥的勳章。
倫納德·萊恩低下了頭,其他的蟲看不清他的表情,朗星河透過直播球也隻能看見他的背影。然而就在這一刻,朗星河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他額頭上的小觸角一瞬間的繃直,顯示着觸角的主人異常緊繃的精神狀态。
倫納德萊恩的手撫向大地。
在其他的蟲眼中,這是他們的大元帥在向母樹敬獻自己的忠誠。可是、可是……朗星河的呼吸不自覺的沉重了起來,他隻是在腦海之中蓦然就蹦出了一句話,那是上一個文明紀元遺留下的文明。
那句話說的是,蜉蝣撼大樹。
“不行!别這樣!”朗星河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就仿佛周圍的空氣逐漸流失一般,朗星河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眩暈。
大顆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沾濕了他的無框眼鏡。可是朗星河卻還是赤紅着雙目,死死地盯着直播的畫面。
火,是從地心燃燒起來的火焰。
母樹的枝葉開始晃動了起來,在衆蟲無知無覺的時刻,母樹的根系正在被來自地心的火焰灼燒着。
倫納德·萊恩最寶貝的就是自己的臉,然而此刻,他的臉上的血色有一瞬間褪盡,轉而卻湧出另一層詭異的紅來。
有一顆血珠從他的眼角滾出,隐沒進他黑金色的軍服之中。倫納德·萊恩撫了一下自己臉上濡濕的血痕,在看見自己指尖的血紅的一瞬間,他那原本冷硬癫狂到恨不得與世共焚的表情瞬間收斂,這位戰功赫赫的蟲族大元帥甚至有一點兒無措與茫然。
“對不起,我把自己弄髒了。你最不喜歡我髒兮兮的樣子了。”倫納德·萊恩飛快的蹭掉自己臉上的髒污,然而卻越蹭越糟糕。
——母樹的枝桠開始狂亂的扭曲起來,而倫納德·萊恩也終于控制不住,嘔出了大片的血迹來。
“大元帥瘋了!他在傷害母樹!”
一聲不知道是誰的凄厲尖叫打破了現場的甯靜,場上的軍雌在“母樹被傷害”的強信号下驟然放出了翅膀,場面一時變得異常混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