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來做生意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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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首山,龍尾鎮。
因着武林大會的緣故,鎮上人潮湧動,江湖兒女背刀攜劍,穿梭其間。不時有人罵罵咧咧,乃至拔刀相向,亦有舊友相逢,互相問好,笑語盈盈,攜手相談甚歡。
“好!不要手下留情!”
“打死他!”
“李師兄這招使的漂亮!”
“祖前輩,好久不見!前輩當年那一招‘氣震北鬥’晚輩至今記憶猶新!”
“啊!兄台是六合劍派的嫡傳弟子?失敬失敬……”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從鎮上慢悠悠地晃過,并沒有惹來什麼目光。
馬車停在一家客棧的門口,趕車的人回身挑開車簾,将車内的人扶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的人一披厚厚的大氅,戴着鬥笠,身材高挑,露出衣袖的手指白皙修長,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
路人不免多看了幾眼,那車夫便回望過來,狹長雙目涼涼的一眼看得路人心裡發毛,在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已經情不自禁的移開了目光,避免與這人對視。
這車夫不是好相與的,江湖多怪人,一時之間也沒有人上去搭讪,車夫旁若無人地帶着白衣公子進了那家客棧。
這兩人當然就是薛涼月與莫遠。
莫遠這個人腦子有坑,執意帶他前來武林大會“讨公道”,薛涼月對此事非常抗拒,奈何武功被廢,沒有内力肯定打不過他,隻能忍氣吞聲。
一路從竹外桃花三兩枝,行至寂寞荼靡花事了。
“兩碗素面。”
“好嘞。”小二利落地端上兩碗清湯挂面,裡面漂浮着兩根孤零零的青菜苗,半點油腥子見不到。
鬥笠下,薛涼月悶咳兩聲,語帶憂傷,“大俠,你搶了我的玉佩,不知道換了多少錢,有錢可以吃點好的,這一路上素面來饅頭去,是不是太寒碜了點?”
莫遠看他一眼,輕聲道,“乖,薛門主,你身體不好,那就吃點素的,這是為你好,為夫并不是摳門。”
這一句“薛門主”,喊得薛涼月心頭一梗,他強壓下怒火,盡量語氣平緩地問,“大俠,咱們現在已經到了武林大會,你……打算怎麼給我洗清冤屈?”
“啧。”莫遠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别天天叫我大俠,我跟你說啊,私底下就算了,這幾天在人前,記得叫我夫君。”
薛涼月:“……”
莫遠一笑:“不介意的話,老公也行。”
薛涼月:介意謝謝。
他别過頭悶咳兩聲,不知道是沒喝藥還是因為給人氣的。
莫遠放下茶杯,斂了笑意,身子微微前傾,深情地望向薛涼月,“洗清冤屈的事,你不必擔心,清者自清,此次武林大會并非是由武林盟典主,而是聽劍閣。聽劍閣好歹也是個傳承百年的正統門派,隻要把疑點跟他們說清了,他們自然會與武林盟談,把懸賞撤掉的。”
“那萬一他們不聽呢?”薛涼月扶了鬥笠,輕聲道,“我聽說,那天下第一劍就在聽劍閣,大俠,你的武功似乎确實不錯,但打得過天下第一嗎?”
莫遠聳聳肩:“還沒打過,不知道。大抵是打不過的。薛門主呢?”
薛涼月已經不吃這套了,他聞言,立刻捂着帕子悶咳兩聲,眼眶微紅,擡眸看向面前的劍客,控訴道:“我武功是你廢的,人是你非要娶的,結果跟着你吃糠咽菜不說,還天天遭你陰陽怪氣。敢情谯城從北到城南的野菜都給我挖光了……”
莫遠:“……”
薛涼月托腮幽怨地盯着莫遠,“夫君,你一點用沒有。”
這句話配上顔公子那張天下第一絕色的臉,殺傷力有點大,莫遠看着他,緩緩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薛涼月很真誠:“我要花錢。”
一個時辰後。
薛門主披着新買的狐裘,腰上也有了新配飾,莫遠穿着他那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已經洗得發白的布衣,提着藥包跟在他後面,想到重歸空空如也的錢袋,臉色陰沉,很不開心。
薛涼月手上玩着那枚玉佩,嫌棄道:“不如之前的那枚。”
“當然不能如。”莫遠冷冷道,“我渾身上下的家當都是那枚玉佩換來的。”
薛涼月放慢兩步,走到他身邊,笑得花枝亂顫,語調輕挑,“大俠,你有點太窮了,不如還是我娶你罷。”
“行。”莫遠柔聲道,他提了提那包藥,“老公,我要躺平,以後這藥你自己提,自己熬,馬車自己趕,我生病你負責照顧我,不許找别人代勞,懂?”
薛涼月立刻改口喊道:“夫君。”
莫遠摸摸他的頭,“乖。”
這時,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喧嚣,人人互相推搡,全部都擠到了街道一邊,薛涼月猝不及防,被撞了個趔趄,忍不住蹙起了眉,莫遠突然伸手扶住他的腰,将人虛虛抱在了懷裡。
薛涼月偏頭看他一眼,旋即移開目光,望向街道中央。
隻見原本人頭攢動的街道,此刻卻宛如潮水退卻,為中間留出了一條康莊大道。一隊人馬緩緩行來。兩個人并肩立于最前方,後面的人皆隔了一步跟在他倆後面。
右邊的是個杏目柳眉的藍衫女子,乍一看長得很溫婉,細看卻從溫婉中透露出一股肅殺來。左側男子身披赤紅錦袍,兩撇小胡子得意洋洋地翹着。
正是歸雪樓淞花長老……與血衣門前左護法趙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