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涼月站起來,走到床邊,垂下睫毛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忽地俯身伸出手,修長的手指一點點……一點點靠近睡夢中那人的脖頸。當他的手距離莫遠側臉還有半寸時,莫遠睫毛一顫,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去摸枕邊的劍。
薛涼月手微微一頓,旋即輕輕幫他他把鬓發撥到耳後,彎起眼角,“寫完了,莫大俠睡得可好?”
莫遠看着他,慢慢松了劍柄,擡手捉住薛涼月手腕,貼在臉側,笑眯眯道:“睡得當然不錯,做了個好夢。”
薛涼月:“什麼夢?”
莫遠含笑不答,放開他的手,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走到角落,戳了戳那個已經熄滅的藥爐,“可以了吧?”
薛涼月手指微蜷,仿佛下意識想留住那點溫度,須臾又放開了,聞言擡眸看去,他心想整整三個時辰,藥力早沒了,于是沒好氣道:“不知道。”
莫遠從裡面倒出一碗黑乎乎的液體,連藥渣也沒過濾,就直接遞給他,“喝了。”
薛涼月:“……”
莫遠強調:“這些都是銀子呐!”
薛涼月面無表情,後退了一步,“為了不浪費金錢,我建議你自己喝掉。”
莫遠聞言,眯眼笑了,居然居然真的一口幹了,然而下一秒,他便欺身上來,扣住薛涼月下巴,湊近将藥液“度”了過來,薛涼月下意識後仰,結果發現退無可退,後面已是牆壁。
“好苦。”莫遠舔了舔嘴唇,勾唇笑道,“真是的,非要為夫這麼喂你嗎?”
薛涼月偏頭狼狽地咳嗽了兩聲,聞言一把揪住莫遠的領子,咬牙切齒,“姓莫的,你别逼我!”
莫遠任由他揪着,笑吟吟道:“我好怕怕。薛門主,來,殺了我。”
薛涼月一言不發甩開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狠狠漱了口。
莫遠踢掉鞋子,倒在床上,笑着打了個滾,把被褥弄的一團糟。
薛涼月脫了狐裘,強壓下憤懑,走到床邊,聲音硬邦邦的,“過去點。”
莫遠張開手,“來,躺為夫懷裡。”
薛涼月:“……”
你丫上瘾了是吧?
他終于忍不住了,翻身上床,掐住莫遠脖子,整個人重重壓在他身上,猙獰道:“行,我躺你懷裡,喜歡嗎?”
莫遠手虛虛按在他手腕上,眼神深情無比,“喜歡,喜歡死了。”
薛涼月看着他,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想,這狗東西睡夠了半夜起來發瘋,自己可是半宿沒合眼,再不睡要猝死,于是慢慢放下手,躺倒一邊,伸手扯過被子,背過身不再理會莫遠。
莫遠看着他的背影,或許是覺得有些寂寞,伸手戳了戳薛涼月後背。
沒反應。
又戳了戳。
那頭傳來薛涼月有氣無力的聲音,“哥,我求求你,我想睡覺。”
莫遠輕聲道:“你體寒,睡得好嗎?要不我抱着你睡,咱們是夫妻,我不會嫌棄你的。”
薛涼月沉默兩秒,忽然翻身,伸手把莫遠攬了過去,莫遠瞳孔一縮,唇上被抵了一根手指,薛涼月幽幽看着他,“大俠,求你别說話了,不然我就掐死我自己。”
說罷,他放下手,虛虛環住莫遠腰部,阖眸睡了。
莫遠看着他,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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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笑容持續到清晨被勒醒的那一刻,莫遠并沒有如願繼續他被薛涼月吵醒之前的那個好夢,反而做了一個在密林裡,被蟒蛇纏繞的噩夢。
他蓦然睜開雙眼,發現這個夢是有迹可循的——
薛涼月一隻手勾住他脖子,一隻手摟着他的腰,莫遠個子高挑,身形卻偏瘦,薛涼月把他抱了個滿懷,力氣極大,幾乎勒得莫遠喘不過氣來。
隔着兩層衣物,莫遠也能感覺到那肌膚死人一樣的寒冷。
好麼,把他當暖水袋了。
莫遠皺了皺眉,忽然偏過頭,在薛涼月白皙的脖頸上狠狠咬了一口。
薛涼月渾身一顫,睜開雙眼。
他一見此景,頓時如白日見鬼,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幾乎是一瞬間就把莫遠放開了,旋即翻身坐起,怒視莫遠。
莫遠目光下移看着一抹紅色從他脖頸滴下,一秒,兩秒……
不多不少,莫遠心中數到三下,那道并不算很小的傷口蠕動着,一點點合上,皮膚光滑如初,除了一抹血迹,再找不到一點齒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