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聲音緊繃:“為什麼?”
林奉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收手吧。”
楚秀腳步霍然頓住,他在距離林奉雪大約五步的地方停下,聲音極輕,“收手?收什麼手?”
林奉雪瞥一眼他身後的屍體,道:“名劍山莊那兩個人是你殺的吧,錢無也是你殺的,這個是焦泥還是厲元?總之,到此為止我都能保下你,再多的不行了。”
楚秀臉色變了,他右手攥緊成拳,聲音輕輕戰栗,他高聲吼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們殺了葉哥!你叫我收手?!”
林奉雪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比你更清楚當年在場的都有誰。”
楚秀聽着他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問道:“林奉雪,你沒有心的嗎?”
“阿秀,當年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林奉雪輕聲道,“葉曉歸是該死的。收手吧,你的人生還很長。”
楚秀沒有說話,他盯着林奉雪,秀麗精緻的臉龐神色五味雜陳,迷惑有之,憤怒有之,悲哀有之,他嘴唇顫抖着,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隻吐出來一句話,“若我不收手呢?”
他的手緩緩按到了劍柄上,“你要親自捉拿我歸案嗎,林道長?”
林奉雪眉頭輕輕皺起,“阿秀,你莫逼我。”
聞言,楚秀哈哈大笑,“林奉雪,你不會覺得自己可以輕易殺了我吧?!”
他眯眼看着林奉雪:“雖然我一直不相信你就是林過,但是奉雪道長的消息還是難免會留心,譬如——我不久前得知,十年前,林奉雪出關,然而卻莫名劍心蒙塵,從此不再在江湖中露面,轉而收了幾個徒弟,專心于教授劍法。”
林奉雪抿了抿唇,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
楚秀一點點拔出懸在腰際的寶劍,劍鋒雪亮,正是近幾年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藏鏽”,他劇烈呼吸了幾口空氣,盯着林奉雪,目光銳利,“林奉雪,葉哥死了後,你還拿得動劍嗎?!”
林奉雪無奈地搖了搖頭,擡眸沉聲道:“你可以試試。”
他手腕一振,傘面打着旋兒飛起,而傘柄則變成了一把薄如蟬翼,幾可透光的長劍。
——此劍名為“玉骨”。
“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十年來有何長進吧。”林奉雪持劍而立,擡眸看向楚秀,神色肅然,“若你輸了,立刻離開龍首山,一年之内不要入江湖!”
楚秀挽了個劍花,橫劍于胸,擡了擡下巴,“你先赢了我再說!”
雨勢愈發洶湧,宛若天河決堤,無盡的水珠紛紛揚揚地灑落人間,街道上,水花四濺,仿佛無數銀魚躍出水面,又瞬間消失在茫茫雨霧之中。
滂沱大雨中,兩柄劍尖在空中铮然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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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林卷海”三個字,莫遠微微睜大了雙眼,震驚之色溢于言表,薛涼月卻隻是微微皺眉,低聲問:“武林盟盟主?什麼東西?”
“林卷海”聽見他說話,扭過頭來看了薛涼月一眼,“你……顔公子?我們十幾天前還見過面,你記得嗎?!”
薛涼月剛想否認,卻看見莫遠一隻手背在後面,沖他搖了搖,他遲疑兩秒,最終冷漠地點了點頭。
莫遠轉頭,看向那個“林卷海”,沉聲問:“據傳聞,林卷海已經死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林卷海?”
林卷海聞言,将一隻手伸出鐵栅欄外,掌心緩緩向上攤開,隻見他手掌上一片鮮紅,然而并沒有任何血迹,他沉聲道:“赤血吟是我的佩劍,你們或許知道,這把劍有一個特性,長久握持其柄,肌膚亦會随之染上紅色,這就是我的證據。”
莫遠點了點頭,幹脆利落,“好,我相信你。那,林盟主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方?”
“此事說來話長。”林卷海朝他們身後看了看,臉上露出些許的擔憂,“長話短說,總之,就是有人頂替了我的身份,想要在武林上攪出一樁大事!”
莫遠:“然而你對外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林卷海:“我自然知道,我正是那之後被關起來的,死的人是我一個下屬,他們還試圖把這件事嫁禍給顔公子,是不是?”
薛涼月問:“為什麼要嫁禍給我?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誰知道呢?”林卷海歉意地笑了笑,“或許是我那日恰巧前去與合歡宗宗主議事,又恰巧碰到了顔公子,寒暄了幾句,因此方便嫁禍罷。”
莫遠追問:“頂替你的那個人是誰?”
林卷海深吸了一口氣,握着栅欄的手骨節泛白,微微顫抖,他沉聲道:“你們聽說過葉閻三嗎?”
薛涼月搖了搖頭,以示不知,莫遠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是那個天下第一大惡人,人稱‘西北活閻王’的葉閻三?他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