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薛門主。”葉閻三頓了頓,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興沖沖地問,“上次跟你商量的事,考慮得如何了?”
“……”薛涼月背對着他站在樹下,一言不發。
葉閻三:“薛門主,現成的機會啊,你甘心拱手讓人?你難道不想坐到那個位子上聽别人喊你萬歲?”
這句話猶如驚雷,霎時讓薛涼月整個人都清醒了三分,他緩緩扭過頭,蹙眉看向葉閻三,“你說什麼?”
“薛門主,你别裝糊塗,一個月前……等等!”葉閻三的話忽然戛然而止,他雙眼微微瞪大,語氣驚疑不定,“你眼睛怎麼了?!”
——隻見青年貌漂亮異常的臉上,赫然是一雙純白的眼睛,瞳仁沒有一點顔色,幾乎與眼白融為一體,像是民間傳說中飄蕩在孤墳野地裡的白衣女鬼。
薛涼月眯了眯眼,仿佛沒感覺到任何異樣,語氣輕飄飄的,他問:“我的眼睛怎麼了?”
葉閻三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兩步,十二分警戒地盯着薛涼月,他一邊往後退,一邊抱拳幹笑兩聲:“算了,等薛門主想好了再……”
此時他已經退到了一棵樹旁邊,正準備轉身三十六着溜之大吉,這時,一隻小巧的手忽然從樹後伸出來,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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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那消息是……”
屋内燭光搖曳,楚秀雙手被反縛在背後,兩邊各站着一名武林盟高手,林卷海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聽見楚秀的話,眉頭擰起,“你說,你那消息是從‘江湖都知道’那兒穿出來的?那是什麼人?”
一旁有年輕弟子忍不住接話:“報告盟主,那是一套話本。”
“話本?寫什麼的?”
年輕弟子:“咳咳……就是編排江湖人士的話本,主要以一些匪夷所思的話作為标題,内容則是一些自己編的小故事,輔以桃色傳聞。通篇扯淡,然而在年輕一輩中頗受歡迎。”
林卷海:“……”
林卷海看向楚秀,語氣匪夷所思:“你就在這上面尋找消息?”
“他找的不是江湖都知道,是白曉。”
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道慵懶的嗓音從屋外傳來,衆人俱是一驚,紛紛望向門口。
隻見門口站着兩個人,走在前面的是個華服青年,衣袖上有绛色的雲樣暗紋,他正将油紙傘收起,旋即将其随手靠在門邊。另一人靠在欄杆邊看雨,并沒有進屋子的意思,正是今日武林大會上昙花一現的陳竹暗。
林卷海先是一愣,随後面露驚喜,拱手笑道:“季堂主,好久不見。今日剛得知你從蓬萊回來,還沒來得及登門拜訪。”
“的确是好久不見,上次季某回中原還是在二十年前。”季無松眉眼含笑,理了理衣袖,感慨道,“我記得那時候林盟主還沒阿年高呢——阿年!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
陳竹暗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唰”地收回搭在他脖子上的長劍,重新靠到欄杆邊,背過身去一言不發。
“……”林卷海感慨:“二位感情真好。”
季無松沒敢再說什麼,打了個哈哈,進屋,關門。
林卷海問:“季堂主方才說,楚秀找的那個人是白曉,是那個白曉嗎?”
季無松點點頭:“就是那個人稱‘不第秀才’的白曉。”
不第秀才,白曉,也是幾十年前就叱咤江湖的武林奇才,使一判官筆,點穴功夫了得,據說十歲就考中了秀才,然鄉試屢次不中,這才退而求其次入了江湖。
“此話怎講?”林卷海瞥了一眼楚秀,神色一肅,“他在诓我?!”
“非也,‘江湖都知道’背後就是白曉。”季無松找了個地方坐下,擡眸輕笑道,“他搞出來的東西,為了賺錢他一向這麼無聊。話說你這陣仗也太大了,我還以為你把葉閻三抓回來了呢。”
林卷海:“葉閻三早抓住了,焦泥被他殺了,還差一個花無樂,這厮心思缜密不輸他師父,又不知怎的勾搭了莫六,武林大會上被……咳咳,陳閣主放走了,剛剛有人來報,院子裡已經人去樓空。”
“那個顔容啊。”季無松本來正在給自己沏茶,聞言動作一頓,語氣有些奇怪,“他不是花無樂,他是……薛涼月。”
林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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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閻三,你想去哪?!”
一個尖細的,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在葉閻三背後響起,他瞳孔一震,右手成爪拍像肩頭小手,那小手倏然消失,下一秒,葉閻三整個人飛了出去,正好落在薛涼月腳邊。
樹後站着一個人,身材矮小如少年,臉上一半畫着戲劇中醜角的臉譜,另一邊全部塗黑,他穿着長袖藍袍,懷裡抱着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