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嚴大人喜得愛徒。”
“恭賀喬姑娘。”
嚴維運面上喜氣洋洋,他對喬元道:“你既應了下來,那便要改口了。”
在衆人灼灼目光裡,喬元開口朝嚴維運喚了一聲,“師傅。”
嚴維運撫着長須樂開了花,拍拍她的頭應下,“哎。”
彭青也在一旁笑道:“師妹。”
喬元回禮道:“師兄。”
這插曲實在太過意外,京城有多少人費盡心思想同嚴維運搭上關系,最終都铩羽而歸。
可來這地方不過幾日,他便一時興起要收一個農女做徒弟,也不知道這姑娘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能得這樣的潑天富貴。
在場官員心裡頭百感交集,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隻能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叫好。
得了喬元的應承,嚴維運走路都有些帶風,他被彭青重新扶上馬車,然後從包裡翻出一本書丢給喬元,“丫頭,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我定會派人來尋你。在這之前,你可要将這本研習透了,屆時莫要丢我的老臉。”
接過書籍,喬元擡眸看向嚴維運,“放心罷師傅,必不會讓你丢臉。”
喬元的本事他自然信得過,嚴維運最後看了她一眼,簾幕落下,隔絕了裡外二人的視線。
見他上車,站在後頭的官員陸陸續續也都上了各自的馬車。
随着馬夫的鞭子聲響起,頂頭最奢華的馬車開始向前駛去,從郢州來的車隊一路跟着離開金台縣。
車内。
方才人多不便開口,如今裡頭隻有他們二人,謝景白坐正身軀,忍不住問道:“先生,京城裡頭才俊無數,你為何偏生要收這樣一個鄉下的農女做徒弟?”
嚴維運嘴角的笑意還未下去,他定定道:“公子,你可别小瞧那丫頭,待她長成,怕是會比我還要更能耐些。”
謝景白可不覺得這樣的鄉下丫頭會有什麼出息,左右不過能讨嚴維運開心罷了,他道:“先生既這麼喜歡她,現在便帶她回去便是了,何必又要拖延。”
嚴維運搖了搖頭,道一聲:“時候未到”,便不在說話了。
沒人知道,以他這樣的身份,當年入司農寺也被人磋磨了不少時日。這幾年他常年在外奔波,疏于對司農寺的管理,裡頭早不知亂成了什麼樣子。
今日喬元既答應做他徒弟,他總要将她的前路掃得平坦些,這才不枉費她這一聲‘師傅’。
謝景白被她娘硬逼着同嚴維運走這一趟,本就心頭不快。他娘還常在他耳邊念叨,說同嚴大家在一處,定能學到不少東西。
可他如今瞧着,這所謂的嚴大家,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老頭罷了。
他将頭偏向另一側,兀自看起風景來。
二人一路無言。
——
站在原地看着車隊越走越遠,最終成為一個小黑點,喬元這才垂下眼睫,拿着書打算往回走。
沒想到自己這金台縣還能出喬元這樣的人物,周進那張大嘴已經咧到腳後跟了,他落後喬元半步,奉承道:“喬姑娘,你且稍後,馬車這便來送你回去了。”
喬元回身看向讨好得有些過了的周進,“知縣大人這是?”
周進搓手靠近,“什麼大人不大人的,姑娘如今已經是嚴大人的徒弟,身份尊貴,若是不嫌棄,直呼我名便好。”
喬元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翻臉比翻書還快,周進這人,若是在戲班子定是頭牌。
她滴水不漏地回道:“我縱然得了嚴大人青睐,也不過一屆白身。大人是金台縣的父母官,又有功名在身,我還是喚作‘大人’罷。”
周進站在原地‘哎呦’‘哎呦’感歎幾下,說些她竟如此識大體的話,再度跟在喬元後頭,不住地向她示好。
直到上了馬車,喬元才得到片刻安甯。
沒有管在外頭叮囑車夫仔細駕車的周進,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翻開嚴維運給的書,想看看上頭寫了什麼。
景朝的字雖同現代的繁體字有些相似,但有些生字她也認不太清。依稀辨認出幾個文字後,喬元将書阖上。
雖然嚴維運給她留了不少時間,但如果要帶着喬家人一齊上京,時間便有些不夠用了。
她得盡快将家人接到縣城裡頭來,還要抽空識文習字。
更重要的是,她還要想個賺錢的法子。
京城裡頭波谲雲詭,多些銀錢才好傍身。
想到此處,喬元忽然擡頭看了一眼還在外頭的周進。
他或許,能幫自己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