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忙活完這一趟,喬元同周進告辭後先回了家。
喬滿山同喬長平還在院子裡敲敲打打,見她回來了,喬滿山道:“元姐兒,你瞧這個推車可是你要的樣式?”
喬元繞着圈上下打量一番,推車小巧輕便,支架一擡便是一張小桌,不論放到何處都很是合适。
她揚起笑臉,“正是呢,多謝爹,多謝大哥。”
到了午間,一家人用完午飯,喬長平将喬永言重新送到學塾,這才對喬元道:“元姐兒,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喬元彼時正在院子裡,将之前畫的昆蟲學知識裝訂成厚厚一本書冊。她擡頭看了看天色,“現在市集上怕是沒什麼人,我們再晚些再去。”
半個時辰後,喬長平推着推車走在前頭,喬元抱着她裝訂的書冊跟在後頭,二人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
推車上放着麻紙和筆,側邊夾着一張長幡,上頭是喬元請學塾先生寫的幾個字,“農事問詢處”。
嚴維運送給喬元的書冊上,寫了相當多同農事有關的東西,但是喬元對這個世界的字認識不多,隻能稍稍讀上一點。
後來她想了個辦法,将剩下不認識的字摘抄下來,等去學塾接喬永言的時候詢問老秀才。
就這樣讀了不少時日,喬元也漸漸明白嚴維運給她這本書的含義。
他以農學立世聞名天下,這本書上記的是他多年的司農經驗,喬元雖主攻昆蟲學,但昆蟲與農事從來不分兩家,現如今她既然成了嚴維運的弟子,本書她自然要好好研習的。
隻可惜喬元對農學了解不多,要在幾個月内對農事有大緻了解,最好的辦法就是同農人面對面交談。
西市。
喬元選了西市入口一個不起眼的一個角落,喬長平大喇喇地将推車支架一起,兩個人将長幡挂到推車上,簡易的小攤就成了。
來這處買賣的多半是周邊村莊的農人,拉着些家裡種的菜出來賣些瑣碎銅闆。
同喬元處在一側的農人鮮少見到這麼奇怪的推車,嘀嘀咕咕一陣,有個膽大些的嬸子湊上來問道:“丫頭,我瞧你這上頭什麼東西都沒有,你這是要賣什麼東西?”
喬元沖她笑笑,“嬸子,我這裡不賣東西,而是收。”
“收?要收些什麼?”那嬸子奇了。
喬元拿出推車上的凳子坐下,怡然道:“我這攤子專收農事雜症。諸位若有從未見過的農事疑難,可來此地解惑,若我解答不了,便賠你十文錢。”
喬元此言一出,周圍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農人都笑出了聲。
她面前的嬸子一聽,驚聲道:“你莫不是瘋魔了?你這個年紀的丫頭懂什麼農事上的東西,我瞧你這身打扮也不是富貴人家,你這般浪費錢,難道家裡大人也不出來管管。”
喬長平守在喬元一側,出言道:“我是她長兄,我小妹愛做什麼便是什麼,不勞嬸子挂心。”
有喬長平在一旁護着,那嬸子縱然有怨言,一時間也不敢都吐到喬元身上。
喬元直視她,“嬸子若是不信我有真章,不如現在就來問詢我。”
聽喬元這樣一說,那嬸子讪笑着在原地踱步,“這……一時間我倒也想不起來有什麼要問的。”
周圍農人皆存了想看喬元笑話的心思,見嬸子問不出來,從一旁站起個漢子道:“我來問。”
那漢子一看便是經常在地裡勞作的,臂膀上的青筋很是唬人,他坐到小推車面前的凳子上,嘴裡叼着草根在細嚼,“丫頭,你可要說話算話,若你答不出來,便要給我十文錢。”
喬元翻開嚴維運給的書冊,“請說。”
漢子道:“我家種了一小片大豆,可最近這大豆葉上總是被蟲啃咬,你說這該怎麼辦?”
他這話說的糊塗,隻說是蟲害,也不說是什麼蟲,啃咬情況如何,擺明了就是想騙喬元的十文錢。
喬元沒作聲,翻開了一旁訂成一本的昆蟲手冊。
漢子面上顯出得意的神色,單腿一個勁兒地在抖,“如何?可能解答?”
喬元順着自制的編号,将畫着螟蟲的紙放到漢子面前,“可是這蟲?”
麻紙上畫着的螟蟲惟妙惟肖,各處的細節很是完整,漢子沒成想她會有這般東西,他低頭辨認片刻,“倒是不像。”
喬元點點頭,收回書冊,接着去翻另外的頁面。
一旁看熱鬧的人們見喬元拿出這樣一本奇怪的書冊,漸漸都朝她所在的方向聚攏,想看看她書冊上到底畫着什麼東西。
喬元接連給漢子展示了兩張書頁上畫的昆蟲,漢子都搖頭否認了。
時間一長,站在漢子身後的老者急了,他道:“你倒是快說那是什麼蟲,大家都是種地的難不成還有什麼不認識的?”
漢子為難道:“這……這些蟲左右都長一個樣,我如何能說得清楚。”
喬元停下手中翻書的手,“那些被蟲啃咬後的葉片可有什麼特征?”
迫于壓力,漢子仔細回想片刻道:“說來也怪,那些葉子上都會留下一個大洞,有些時候我都覺着像是被刀切的。”
喬元心念一動,直言道:“那不是蟲咬的,是蜂。”
“蜂?”在場衆人有些訝異。
“怎麼會是蜂?你不會是不想給我十文錢,答不出來在這兒瞎說罷。”漢子有些跳腳。
喬元往後翻了翻,将切葉蜂的細則展示給衆人看,“這蜂叫切葉蜂,它們會從葉片上切割下圓形或半圓形的小片,用于築巢。”
她又拿出一張麻紙,在上頭畫出葉片被切割後的大緻樣子,“你看看,你那大豆葉片可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