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這麼多的人當面言謝,喬元頗有些無措地站起來,“大家這是作甚,我不過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當不得你們如此大禮。”
說罷,她就想去将面前的人扶起來。
江稷卻傾身拉住她,定定道:“你當得起。”
——
青石巷的小路上,喬元抱着書冊走着,江稷則在一旁幫她推着推車,推車上頭放了不少新鮮瓜果,甚至還有布匹。
這些都是西市上的人送的。
喬元退了不少回去,但有些百姓實在太過熱情,喬元退不回去,便收了下來。
有些分量的推車,在江稷手裡輕的像是紙做的,隻不過不知為何,方才從集市上回來,江稷便黑着一張臉,也不同她說話。
經過方才西市上的事,喬元那日硬拉着江稷喝酒的尴尬勁緩了不少。她抿唇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這才對他道:“今日多謝你了。”
江稷卻沒給喬元好臉,“你倒是能耐了,今日那婦人說你同周進有染,你自當回避才是,怎能直接應了下來。”
“若不是我在。”
“自是因為你在。”
二人的話同時出口,江稷停下推車的手,“什麼?”
喬元歪頭看向他,“若你不在,我必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回擊,但今日我見到了你了。”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觸動了江稷的心弦。
原來她是因為見着他來,才會這般。
江稷擡手掩住唇角,不知怎的,他覺得周遭忽地安靜下來,似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身體裡面流動地聲音,耳根有些不自覺的發紅,整個身體都有些發燙。江稷偏頭輕咳幾聲,想要将這種異樣地、從未經曆過的情緒排除在外。
“江稷?”喬元有些不解他為何突然站定不動。
深吸一口氣,江稷這才回過頭來,還是方才的語氣,“即便我在,你也不能如此。若我并未及時領會你的意思,今日這事便難以收場了。”
這人怎的如此婆婆媽媽。
喬元想不通他為何要說這些,她眼眸一轉,主動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今日怎會在西市?”
提到此事,江稷這才收斂神色,正色道:“我聽聞你在西市替人解決農事疑難,便趁着休沐,想來找你問詢。”
“你也有農事上的困擾?”喬元問道,他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種地的。
許是喬元打量他的眼神太過疑惑,江稷順手在她額前敲了一下。
喬元吃痛捂住額頭,沒好氣道:“看在你今日幫了我的份上,你且說罷,遇上什麼事了。”
這事在路上不便言說,喬元隻好将江稷帶回了家。
在廚房做飯的周素聽到響動,剛想出來迎接喬元,便見她身後跟着推車的江稷。
周素一時間緊張地連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放,“巡……江、江大人,您來了。”
喬元自然看得出周素的忐忑,她連忙将周素推了進去,“娘,巡檢使找我有些事,您在屋裡忙就成,不用出來招待他。”
周素聞言,自是求之不得。
還是院内那張石桌,江稷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攤開放在了喬元面前。
“你可能想到在此地種出糧食的辦法?”
喬元拿起圖紙開始仔細打量,圖紙被分成左右兩半,左側一半畫的是該處的地形,右側則是滿滿的文字記錄。
喬元仔細辨認過後,才發現上頭寫的是這裡種過的作物種類、收成多少、還有澆灌水量等細節。圖紙的最後,還有一句話,“此處土色白而硬,蓋不可藝植,不若另尋他法。”
喬元猛地擡頭,“這是鹽堿地?”
江稷知道她定能看得出來,他話裡帶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驕傲,“不錯。”
鹽堿地是指土壤中鹽分和堿性物質含量較高,導緻土壤理化性質惡化,影響植物正常生長的土地。
想要在鹽堿地種農作物,可不是易事。
喬元的指尖在圖紙上輕點,看向他,“這事不易,容我多想幾天才能給你答複。”
“不急。”江稷道。
今日喬元并未同家人說過江稷要來,江稷自己也知喬家人對他多有敬畏,在石凳上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告辭了。
喬元身心都沉浸在如何讓鹽堿地種出植物上,一時也沒想起挽留。
一直到晚間躺到床上,喬元這才覺出不對。
自然條件下,隻有在幹旱和半幹旱地區,蒸發量大于降水量的時候,鹽分才容易在土壤表層積累,形成鹽堿地。
景朝符合這樣情況的地裡位置,隻有西北邊疆。
江稷不過是個小小金台縣的巡檢使,他為何要關心邊關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