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拉着喬元走到醉仙居外的大路上,江稷這才松開了她袖子。
江稷鮮少有這麼反常的時候,喬元第一反應就是醉仙居裡頭怕是有事。
她鬼鬼祟祟地靠近江稷,悄聲道:“裡頭那人可是難抓?”
“什麼?”江稷沒反應過來。
“你這麼急着拉我出來,想來今日必有惡戰。你放心我自己能回去,你且先去忙罷。”喬元拍拍胸脯,自以為很是了解他。
聽完喬元的描述,江稷腦子轉了半圈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你是以為這裡頭有逃犯,我才拉你出來的?”
“不然呢?”喬元反問。
江稷垂首看着面前有些興奮的姑娘,無奈地扶額道:“罷了,無論如何,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喬元擺手,“我識得路,你隻管忙你的就是。”
說完,她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喬元還在前頭走着,江稷長腿一邁就追了上來。她回頭,面龐上還帶着疑惑,轉而便聽得江稷道:“喬元,我今日休沐。”
喬元停下腳步,偏頭不解,“那你到醉仙居是?”
“用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丢下兩個字,江稷擡步往前走去。
“你……平常都在此處用飯?”喬元話語裡帶了十成十的驚訝。
醉仙居裡頭的飯食貴的吓人,一壺小團茶就要三十文,當巡檢使來錢竟這麼快?
江稷像是看穿了她心頭所想,又道:“偶爾罷了。平日裡忙的不行,大都在巡檢司裡頭将就吃了。”
喬元輕舒一口氣,這才跟着他一齊往青石巷走去。
春日夜風拂過,樹梢斑駁的陰影落在地上,随之輕輕搖曳。有暗香浮動。
同江稷這樣并肩行走,喬元這才恍然才發覺,除卻公事上的交流,她對江稷幾乎是一無所知。他住在何處、家中幾口人、平日會做些什麼、于她而言全是空白。連他大多數時候都是獨自一人用飯,也是今日才知曉。
斟酌半晌,喬元開口道:“你方才,為何一定要拉我出來?”
“那人瞧着不像是善茬。”江稷頓了一下答道。
聞名天下的賀家商行,它的東家若是個善茬,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喬元倒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她笑道:“賀公子今日是為了農藥的事情來的,他想全部代下這樁生意。”
“你答應了?”江稷忽的側眸看向她,喉頭有些發緊。
“不曾。”喬元沒發現江稷暗含的緊張情緒,隻道:“這人雖然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但瞧着心裡頭的盤算怕是不少,我且再觀望看看。”
聽得喬元這麼說,江稷胸腔裡的燥郁散了幾分,嗤笑道:“我看人向來不會出錯,那人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難得聽江稷這般指摘一個人,喬元問道:“你在京城的時候沒見過他嗎?聽說他很是有名。”
江稷有些不屑道:“京城裡頭遍地是官,一腳踩下去碾死的螞蟻沒準都是有後台的,哪裡認得完全。”
他這麼一說倒也沒錯,喬元沒再拘泥這些,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路。眼見快到青石巷口了,喬元才聽得江稷問道:“聽說你讓李成替你找人。”
“你如何知道?”話一出口,喬元旋即搖搖頭。李成是他的人,他自然知曉。
“你找人假扮大夫,可是遇上什麼事兒了?”江稷話帶了幾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擔憂。
“無妨,不過是家裡的舊事而已。”這事兒是周素的心病,喬元不想同他透露太多。
江稷看出喬元不願多言,抿唇道:“後日,我将人帶到巡檢司,你随時來尋便是。”
“可我沒見過那人,萬一不合适該如何?”喬元蹙眉,有些不滿江稷的安排。
“我請的并非是假冒的戲子,而是真杏林。”江稷緩了聲同她解釋,“後日你先來看過,若是不合你意,我再替你尋别人來便是。”
“這位真杏林,莫非是從京城裡頭來的?”聽江稷這樣說,喬元眼瞳蓦地一亮。
江稷見她這般高興,嘴角也泛起一絲笑意,順着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這……”喬元一時欣喜萬分。若真是京城來的杏林高手,萬一曾見過喬天寶的病症,說服周素起來便很是如魚得水。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前湊近江稷,認真看着他的雙眼道:“江稷,多謝你。”
江稷覺得渾身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他同喬元并非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但她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接近他。
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狂跳,擡手放在唇邊輕咳一聲,江稷道:“不必,我不過是為了讓你能好生幫我解決鹽堿地的麻煩而已。”
提到鹽堿地,喬元的笑往回收了一些,眼瞳裡泛起研究員獨有的專注,她道:“你放心,關于鹽堿地的改良我已經基本定下方向了,等去巡檢司接人那日,我定能将寫完的書冊帶過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