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入學第一日,喬元不想給她們出太難的題目。故而木盒裡頭,除了小黃家蟻,隻有幾隻大頭蟻和雙齒多刺蟻。這幾種蟻類光是外表就相差極大,分辨起來很是簡單。
待線香燃盡,讓姑娘們停下手來,喬元繞着二樓開始巡視。
她隻說讓她們将小黃家蟻找出來,但找出來後放在哪裡,就得各憑神通了。一圈看下來,姑娘們或用紙包着或用筆圈着,縱然方法不盡相同,但讓喬元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成功找到了小黃家蟻。
就算是面色煞白的邱月,也趕在最後,将小黃家蟻捉到了桌案上。
“不錯。”喬元很是滿意地點頭,“算你們過關。”
聽喬元這樣說,姑娘們俱是松了一口氣。她們好容易才入了農事女學,這裡于她們而言,是最後的避風港,哪能被小小螞蟻攔住。
第一節課程到此結束,留了一刻鐘給姑娘們休息。喬元趁着這功夫,下樓看看有什麼農事問題需要解答的。
恰巧這時來了個嬸娘詢問堆肥的事兒,左右閑着,喬元便同她細說了如何堆肥,用什麼東西堆出來的養分最好。
話剛說到一半,忽聽得樓上争吵起來。
喬元臉色驟變,讓喬長平來解決剩下的事,自己則三步并作兩步,快速上了二樓。
到了二樓,隻見原本該是和諧相處的姑娘們,此刻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兩條線。
大部分人靠後聚在一處,最前頭則隻剩下李琴娘,同坐在她一旁事不關己的邱月。
聚成一團的姑娘們緊緊挨着,看向李琴娘的面色很是嫌惡,生怕靠近她就會染上什麼病似的。
李琴娘緊閉雙唇面向她們,單手緊緊抓着桌案,手指用力到幾乎沒有血色。
“這是做什麼!”喬元站在樓梯口,對着屋裡斥道。
見喬元上來,一個很是精瘦的姑娘擠到最前頭,憤恨道:“喬姑娘,我們想請你讓李琴娘離開女學!”
“對!我們不想同她在一起上學。”
“給我一個理由。”喬元走到中間地帶,沉着臉問道。
“因為……因為……”精瘦姑娘支吾幾句幾度說不出來,到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道:“她是天香樓的人!”
天香樓是金台縣有名的花樓,多少纨绔子弟在那處流連往返,夜夜笙歌。李琴娘既是天香樓的人,哪裡會是什麼好東西。
“對!我們都是好人家的女兒,如何能與花樓女子共上女學。”天香樓幾個字一出,後頭姑娘們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
“就是,誰知道她來女學是不是為了自擡身價的。”
髒水潑得越來越離譜,喬元周遭氣場低地可怕,她冷聲道:“住口!”
見她發起怒來,姑娘們吓得抖了一抖,沉默了下來。
“是誰最先提這件事的?”喬元肅容掃過站在一處的姑娘們,開口問道。
姑娘們面面相觑,最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站在最前頭的趙銀柳。
趙銀柳下巴尖細,兩頰凹陷,是這麼多姑娘裡最為削瘦的。喬元同她初見時,便被她皮包骨的樣子吓了一跳。
見衆人都看向自己,趙銀柳不自覺地嚅嗫道:“我……我也是為了大家好。”
“當衆戳一個姑娘的痛處,你竟還覺得自己在做好事?”喬元縱然盡力壓着心頭的怒意,說起話來還是有些夾槍帶棒。
趙銀柳沒聽出喬元話裡的譏諷,反問起喬元道:“喬姑娘,你為何要這般維護一個娼妓?她這樣的人,同我們這些清白人家的女子是不一樣的。若被人知道她在女學,沒準還要壞了你的名聲。”
“再說一遍,我不是娼妓!”一直沉默的李琴娘怒不可遏道。
“就算天香樓賣藝不賣身,你日日同男子糾纏,誰知道你私底下如何。”趙銀柳明明是個閨閣姑娘,但說出來的話卻一字一句都往李琴娘的肺管子裡戳。
李琴娘本不想鬧事,可趙銀柳這樣咄咄逼人辱人清白,她忍無可忍,直接上前就将趙銀柳面前那張桌子掀了,盒子裡頭的螞蟻落了出來,掉了趙銀柳一身。
“啊!!!”趙銀柳吓得大叫起來。
受了驚的螞蟻落到趙銀柳身上,攀着她的身子就開始四處亂爬。趙銀柳手忙腳亂地拍打着外衣,為求迅速,更是随意地将沾在衣服上的螞蟻捏死。
被捏死的螞蟻在她腳下落了一團,好容易将身上處理幹淨,趙銀柳上前就想打李琴娘,好在被喬元眼疾手快地攔下了。
還未等喬元開口,趙銀柳卻先道:“喬姑娘!沒想到你是這般是非不分的人。”
?她還惡人先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