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花出去了銀子,薛南玉當然要好好的養,等養好了,再收報酬。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她也不需要他的湧泉,一百兩銀子即可。
賺足了一百兩,她就撤。
如今他睡着的床榻之下,還有三十二兩四十文,本來是有四十一兩四十文的,可昨日她交了齊媪後面三個月的租金,今日請大夫又花費了三兩。
她眼神複雜的往屋裡看去,也不知道齊媪的租金能不能退。
豐城她來了還不足半年呢,這個小院兒也是她這三年來最為喜歡的小院了。
“薛娘子,你這是?”齊媪一回來,連屋子都沒進,就聞着藥味兒往她這邊來了。
“你病了?”雖要的租金有些狠,到底是樸實無華的老太太,臉上有着明晃晃的擔憂,“你這孩子,病了怎麼不早說。”
“今兒就留在屋子裡休息一天,我吃過飯後便回去一趟,替你告假。”
“不是,不是我。”薛南玉來不及阻止,老太太已經是一扭身,回了自家院子。
薛南玉望着空曠的門庭,一時也有些糾結,到底是歇呢,還是不歇。
這決定還沒定的下來,就聽隔壁一聲尖叫,“幺兒,幺兒,你快醒醒。”
薛南玉連忙起身,将面前的藥罐都差點撞翻了,手燙出好大一塊,此時卻聽到牆那邊傳來齊鳴的聲音,雖低若蚊蟲,聽不見具體内容,但好歹是虛驚一場。
薛南玉打了涼水,将手放進去冰了片刻,再拿出來,還有些紅,但好歹不嚴重,不然又得花銀子了。
藥熬的快要好的時候,齊媪端着飯菜送了過來,就是簡單一個炒青菜,不過飯上面放了好大一個雞腿。
“你這孩子,就是不會照顧自己。”齊媪有些喋喋不休,“就像我家幺兒,我不過是半日不在家,他便将自己給生生的餓暈了。”
薛南玉将視線從雞腿移到齊媪臉上,一臉的恍然大悟,“剛剛,原是小郎君暈了。”
齊媪放下飯碗,“可不是。”
“也虧得你帶的這燒雞,飯都沒煮好,便是半個下了肚,如今是頭也不暈了,肚也不餓了。”
她這話剛說完,牆那頭就傳來齊鳴的聲音,“婆婆。”
尾音拉的很長,隔着牆都能感覺到那份羞澀。
齊媪眼尾都在笑,“好好好,不說了。”
“薛娘子,你吃完了,碗就放這兒,我待會兒再拿回去洗。”
她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我待會兒去給你告假,可要給你順帶什麼回來?”
這次薛南玉倒來得及開口了。
她拒絕道,“不用了,婆婆,我晚上還是得去。”
“子衿今晚要去張府,我得陪着。”
齊媪一愣,尾音同樣拉長,“子衿公子啊。”
她嘴唇抿了幾次,最後歎息了一聲道,“薛娘子啊,雖說這龜娘的活兒是老身介紹你去幹的,但有句話老身還是要說在前頭的。”
薛南玉見她一臉正經相,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婆婆請講。”
齊媪臉色難看,“這豐城總共有多少兔兒館,大大小小,都算上去的話,七八十家不在話外吧。”
豐城隸屬蘇州府,又是南慶最為重要的港口,每日裡人來人往的,這兔兒館的生意極好,七八十家都是少的。
見薛南玉點頭,她又道,“咱南風館,可能算的上這個?”
薛南玉見她豎着個大拇指,又點了點頭。
南風館若非客似雲來,哪能有這麼大手筆,連個龜娘每月都有五兩銀子,她之前在碼頭扛沙袋,累死累活的,一個月也沒賺到過三兩銀子。
齊媪繼續道,“都說咱東家背後關系硬,南風館這麼些年來,才能獨占鳌頭。”
她話鋒一轉,“可沒好的哥兒,任由東家的關系再硬,也留不住客吧。”
是這個道理,薛南玉隻好又點了點頭。
“我們這家南風館,是風光,可裡頭有多少人是沖着子衿公子來的,那些個都是什麼人,那是一擲千金也不帶眨眼的主兒啊。”
一句話,鋪墊了這麼長,薛南玉總算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果不然,齊媪的下面一句就是,“薛娘子啊,子衿公子對我們來說,那就是高不可攀的月亮,你...”
薛南玉微微一笑,打斷她的話,“婆婆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怎麼敢肖想子衿公子,不過是昨兒風小弟親自拜托我的,豈能打了他的臉面。”
風小弟是館裡面配給子衿的貼身小厮,平日裡那些貴客想見子衿公子,都得巴結他,算是比她們這些人都高了一頭。
“這樣啊。”齊媪看着她,眼中懷疑未散。
“真的。”薛南玉的眼神再真摯不過。
見她拿起飯碗扒飯,齊媪也不好再啰嗦,起身離開。
人走了,薛南玉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齊媪哪哪兒都好,就是有些絮叨。
她将飯碗放下,起身将已經熬好了的藥給撇出來,熬得久了些,一碗的藥量剩了不足半碗。
算了,湊合着用吧。
她輕輕推開屋門,踏進去的腳步緩了緩。
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