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幾分質疑,薛南玉将粥熬上,便去了隔壁院子。
“今日多謝婆婆了。”她進去先行了一個大禮。
齊媪今天沒去成南風館,多半是替她留下來趕人了。
此時,她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連朝薛南玉看都沒看一眼。
反是齊鳴往她這邊挪了兩步,小聲地問道,“南玉姐姐,你那院子裡真有不幹淨的東西嗎?”
“幺兒住嘴!”齊媪将最後一件衣服晾好,這才放開衣袖,往她這邊走來。
“幺兒,你先進去,我有兩句話要跟薛娘子說。”
齊鳴有些不願,齊媪拉了臉,催促道,“快進去。”
直到齊鳴進到屋子,阖上門,齊媪這才找了個地兒坐下,又指向對面,“坐吧。”
薛南玉在對面矮凳坐下,剛起了笑臉要說話,老婆子卻是一攔,“謝謝的話你剛剛已經說過了,你來,想必是有事情要問我,不過在這之前,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
薛南玉在她一連串的繞口令中微笑的點了點頭。
“婆婆請問。”
齊媪哼笑一聲,“老婆子我也活了五十多年了,這神鬼之事我一向是不信的,不過你那屋子裡若藏了人,你也不能瞞着老婆子我。”
“還有那人的身世背景,你也要老實跟老婆子我交待,莫要真做了什麼作奸犯科的糊塗事。”
薛南玉聽此一笑,“婆婆,我們雖認識不長,但婆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我若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你如何會将這隔壁的院子租給我。”
齊媪看了她半響,也起了笑意,“不錯,老婆子我看人向來很準,你雖長相太過出挑,但眉間自有一股正氣,說說吧,是怎麼回事。”
薛南玉見她不多廢話,直入話題,也就沒再藏着。
“既然婆婆相問,我就也不隐瞞了。”
“不錯,我屋内是藏了個小郎君,可事出有因,并非我故意隐瞞。”
“婆婆可記得那日我熬藥,你還以為是我身體出了毛病,非要去給我告假的那次?”
齊媪點頭,“記得。”
她有些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難不成那日你是給那位小郎君熬的藥,他生病了?”
薛南玉搖了搖頭,“非也。”
“怎麼說?”齊媪被她勾起好奇心。
薛南玉于是将她在屋後撿到姜無厭,然後大夫的診斷,以及自己從他三言兩語中對嫡父的痛恨,半真半假的給齊媪講了。
齊媪聽得是瞠目結舌,無他,都是樸素的老百姓,何曾見到過這大宅院兒裡的陰私,全像聽了個話本子似的。
她還未從小郎君這等悲苦的身世重擊中回緩過來,那邊齊鳴已經拉開了門。
“婆婆,我們要救他,莫要讓他再被他那黑心的嫡父給找回去了,他會死的。”
“誰讓你出來的。”齊媪有些動怒。
對于小郎君這份遭遇,她深表同情,可是這同情之後,她也擔憂這人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麻煩。
薛南玉當然看出來她的隐憂。
她笑了笑,轉而問齊鳴,“齊小公子,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們。”
齊鳴正憋着嘴委屈,見她開口問他,眼睛又亮了起來,“南玉姐姐,你問。”
齊媪見她有話要問,也沒再堅持趕孫子進去。
薛南玉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屋内藏了小郎君的?”
“就是...”他指了指外頭,突然跟卡了殼兒似的,“哎,誰說的呢?”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薛南玉又看向齊媪。
齊媪搖了搖頭,“你别看我,是這混小子喊我的。”
“我出去時,你院子外已經站了不少人了,我看院子門也開着,怕他們進去給順手牽了什麼,這才堵在門口趕他們。”
“幺兒是聽我的話,去巷子口等你的,其實也沒多大會兒,你就回來了。”
“說你院子裡藏了人,他們一直是這麼說的,但誰開的頭,我也不知道。”
她這番話一說,薛南玉心中已經有數。
她再問一句,“你們中可曾有人看到過他出來。”
祖孫倆對視了一眼,紛紛搖頭,“沒有。”
齊鳴補充道,“就是沒有人看到,那張家的才瞎說的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我看他自己才不幹淨。”
“幺兒。”齊媪不贊同的看向他。
齊鳴嘟了嘴,“孫兒知道了,我錯了。”
看他們祖孫倆鬥嘴,薛南玉算了算時間,爐子上的粥也該熬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辭道,“婆婆,我知你心中擔憂,但我保證,絕不将麻煩帶給你們。”
“我這兩日再觀察看看,若事情走向我無法解決,我會帶着他離開的。”
她給兩人深深鞠了一躬,“另外,關于他的事,還請你們替我保密。”
齊鳴剛被教訓,這次沒敢多嘴。
齊媪臉色有些難看,但到底是應下了。
“我知道,我和幺兒必不會多說。”
“但是你也知道的,這巷子裡本就人多眼雜,大家如今必是對你那個院子好奇極了,我也不能保證,有那膽大的會跑進去。”
到底是住了幾個月的,有感情了,齊媪想了想,又多嘴了幾句。
“你呀,還是要替自己想想的,莫要因為好心就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