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啊,顧好自己就行了。”
這兩句話是有真感情在的,薛南玉也真心地回以一笑,“我知道了,婆婆。”
臨走前,她特地提醒了他們一句,“我那院子,其實是擺了一些陣法,所以刀疤楊他們進不去,你們有事門口喊我一聲,就莫要再進院子了。”
說罷,也不看他們詫異表情,轉身出了院。
回來時正好,粥也熬好了。
雖沒有什麼精緻的糕點,但是有昨日打包回來的小菜,還有兩個鹹鴨蛋。
反正已經跟齊家祖孫說開了,她也沒什麼可隐藏的了,在院子裡簡單支棱了個桌子,進去喊姜無厭。
人一直睜着眼,壓根就沒睡。
她垂首看向他,面帶笑意,“起來喝粥?”
這語氣,跟早間完全不是一個人,弄得姜無厭都有點懵。
薛南玉卻仿佛一點也沒感覺到,替他擺好了鞋子,見他起床,又蹲下身去給他穿。
姜無厭縮了縮腳,卻被她一把抓住。
隔着足衣,也能摸出來那透骨的寒意。
“怎麼這麼冷?”她擡頭問姜無厭。
姜無厭盯着她的眼,全然沒有一點色欲的成分,清晰的一眼看到底。
說不上什麼情緒,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他掙紮着要脫離她的手心,有一絲難堪,“一直這樣,天暖和了就好了。”
薛南玉這下看出了他的難堪,快速地替他穿好了鞋子。
見他看向空無一物的桌子,笑道,“今日我們在院子裡吃。”
姜無厭詫異看她。
她笑了笑,“我将你的事大概跟隔壁說了一下,他們都知道了。”
說罷,又強調道,“放心,他們都是好人,不會說出去的。”
姜無厭不置可否。
他低着頭,薛南玉也沒瞧清他的表情。
兩人來到院子裡,盛好的粥也正好涼到适合的溫度。
薛南玉将他喜歡的兩個小菜都推到他的面前,又将鴨蛋的蛋黃掏給了他。
“今天就簡單的吃吃,這會兒也快到中午了,就當兩頓一起吃了,晚上我上工之前,去給你去買桂花糕。”
姜無厭喝了一口粥,應了一聲,“好。”
兩人食不言語,薛南玉很快就是兩碗粥下肚,微微還有些撐着了,再看姜無厭那邊,半碗粥都還有餘。
見她看他,他放下了碗,不再動筷。
“怎麼不吃了?”她問,“到晚上還有幾個時辰呢,你多吃些。”
姜無厭搖了搖頭,“吃不下了。”
薛南玉見狀笑了笑,“你不挑的時候,養你也挺好養的。”
說罷,老規矩,就是将他吃剩下的拿過來咕噜幾口喝下。
完全沒看到,因她一句戲言而面色咋變的某人。
薛南玉吃完了就去洗了碗,邊洗邊回頭問,“你是在院中再坐坐,還是要回去休息?”
也不等姜無厭回答,又自顧嘀咕道,“算了,你還是再坐坐吧,總悶在屋子裡,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她打了個哈欠,“我是要去睡了,這一夜的,累的很。”
她本是想試探試探姜無厭,哪知道人根本不接她這茬,便是她鍋碗都洗完了,又重新燒上了水,人也沒開口說一個字。
薛南玉咬了咬唇,這事不弄明白了,她也睡不着,索性就重新坐到了他對面。
“你好像從來沒好奇過我是做什麼的,你也不好奇我為啥都是晚上去上工。”
姜無厭對上她的眼,“為什麼要好奇?”
“你靠自己的雙手在賺錢,為什麼就必須要有白天黑夜之分。”
“若真讓我問,那我隻問一句,你做的可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謀财害命的那種?”
薛南玉搖頭,“那倒不至于。”
看他遲遲不接招,薛南玉也懶得打太極了,直說道,“我是龜娘子。”
見他面無表情,她又繼續問,“你可知龜娘子是什麼?”
姜無厭看着她,笑問道,“是什麼?”
薛南玉手掌微微向内握了握,半響,面色不改道,“青樓你總曉得吧。”
姜無厭點了點頭,“這個曉得。”
薛南玉笑道,“我就在豐城最出名的青樓南風館裡做工。”
她邊說邊盯着他的表情,“而龜娘子,就是給那些被帶出去的倌哥兒引路,若是那出名的,自是有馬車代步的,但級别不夠的,就要龜娘子們背了送到主家去。”
她笑着重複道,“我每天晚上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空氣中凝固了片刻,也隻是一瞬,姜無厭便笑道,“原是這樣的。”
“我知道了。”
“雖聽着不是很光彩,但人本無貴賤,憑着自己的雙手賺錢,不偷不搶的,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