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這次他活着,她還有機會,有機會去彌補她的錯。
她往袖子裡掏了掏,一疊的銀票,都是百兩的面額,足有二三十張。
豐城他們是待不下去了,或許,他願意的話,她可以帶他去北地,去看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帶他去見她的大姑媽,她的大外甥女。
然後,騎上駱駝,去荒漠裡看最美的星夜。
或許,他們還能順便去趟北離國,去領略他們與南慶截然不同的風俗習慣。
對了,北離的左賢王還欠着她一頓全羊宴呢,正好去讨要了回來,這厮,一貫的小氣,再拖,怕是要抵賴了。
光是想想,都覺得空氣清新了幾分,她恨不得要立馬與子衿分享自己的計劃。
“子衿!”她微微側了頭,貼在門縫上,盡量将自己的聲音傳的更遠。
沒有回應。
“子衿?”她聲音又大了些。
依舊沒有回應。
可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然後,水波的動靜似乎越來越大。
薛南玉皺了眉,此時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她着急的推開門,一腳踢在門後的凳子上,疊好的衣服淩亂的撒在地上。
她顧不上地上的衣服,也顧不上腳尖上鑽心的疼,隻往裡面沖。
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玉體,可此時比昨晚看起來更為駭人。
滿身的擦痕,入目之處,已無完整的一塊皮膚。
他手中拿着布巾仍在用力的擦拭。
“好了,好了。”薛南玉一邊低聲的安撫,一邊奪過他手中的布巾。
子衿擡眼看她,一臉的茫然。
剛剛的一切似乎隻是他的夢魇,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似乎連自己也不相信,拼命的向她解釋。
“我,我隻是想洗的幹淨一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着他驚慌失措的模樣,薛南玉再也沒忍住,輕輕的箍在他的肩上,隔着木桶,将他自背後抱住。
她貼在他的耳邊低聲安撫,“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你一點也沒有錯。”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該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姜無厭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來。
“出去!”薛南玉眼疾手快,拉了旁邊的披風,就将子衿重新裹了起來。
姜無厭自是看到了他們相擁的姿勢,此時又被她如此對待,眼眶瞬間泛了紅。
“好,我走,我走就是了。”
他也沒忍住心中的悲痛,出去時将門重重的阖上。
子衿被吓的一震。
薛南玉連忙輕聲安撫,“沒事,沒事。”
子衿靠着她的頭許久,慢慢的緩和了過來。
一日之中被她看了兩次身子,而且都不完美,他有些難過。
“我沒事了。”他拍了拍箍在他脖子上的手。
薛南玉蹭了蹭他的側臉,沒有放開。
子衿彎起嘴角,眼中已恢複清明,“我真的沒事了。”
“我既答應了你,要好好的和你一起活,我不會做傻事的。”
薛南玉歪了頭看他,半響才揚起一抹笑,“好。”
“我去拿衣服給你。”
她起了身,走到門邊将衣服撿了起來。
她邊走邊撣灰,走到桶旁,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穿好了衣服出來,我有事與你商量。”
雖披風擋住了他的春光,但此時見她目光灼灼,子衿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他低頭避開她的目光,耳根略紅,半響才輕輕點頭道,“好。”
“那我先出去了。”
有了他的那句保證,薛南玉自是放下了心頭壓着的大山,輕松的開了門出去。
門一開,剛剛那個叫嚣着要走的人就在門外,紅着眼瞪她。
薛南玉嘴角噙着的笑一僵,心中瞬間幾個來回。
雖還未跟子衿正式說,但子衿那性情,多半是會随她安排的。
可子衿的身份,才是如今最大的問題。
随她去北地,一路上會經過幾個大的州府,下面的小縣更是不計其數,路引,名符,一個都不能少。
此時若寫信去北地讓薛琪給她辦,自是不在話下。
可北地路途遙遠,讓商隊帶過去,隻怕要一兩個月,再等她安排人送過來,又得費時間。
她現在要的就是速度。
眼前人手腳通天的,若求他去辦,隻怕要不了幾天。
想想剛剛才對他的大聲怒吼了,她心中就十分的後悔。
不過不怕,這天下,臉皮厚就是王道。
她将腰彎到了最低的弧度,大聲的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剛剛,對不起。”
她相信,他一定能感覺到了她最大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