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足等了有一個月的時間,姜無厭再未出過面,不過他倒也沒有将事情做絕,幫他看護房子的那戶人家仍舊每天過來,打掃庭院,做飯,洗衣服。
隻是,因那布告上是她的畫像,子衿不願意她再露面,與那戶人家打交道的便變成了他自己。
他雖未再提過何時能北上的事,但薛南玉多少能感覺到他的一些焦慮,尤其以這幾日最甚,常常整夜的翻滾睡不着。
薛南玉嘗試着安慰他,可每次剛碰觸到他,他便似觸了電一般的閃開,事後又是一連串的道歉。
薛南玉初初以為他這是被姓康的那個畜生糟蹋了後的應激反應,可後來又覺得不太像,畢竟兩人也同床共枕了有一個多月了,初時他的确是惡夢連連,可每次她将他撈到懷中來細細安慰,他的情緒都很快就能安穩下來。
是最近有什麼事刺激到他了嗎?
她是有幾次看到他跟看護那家的小郎君聊天,可她一個女人,總不好探聽他們之間的私密話吧。
難道是他跟那小郎君打聽到了什麼?
她又搖搖頭給否認了,他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依照子衿的謹慎性子,此時絕對不會節外生枝。
那能讓他如此焦慮的隻有一件事了,就是他們何時能離開。
他一直顧慮着她,看來是自己沒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趁着今日天色混沌,無星無月,吃完飯後,薛南玉就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一遍。
“你要去找姜無厭?”子衿一把抓住她,捏的死緊。
薛南玉都不知道他一個男人,哪來這麼大的手勁。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放松,“現在外面形勢不明,此時過去找他,也是無奈之舉。”
“再說,我們北上總要弄點盤纏,此時南風館正是熱鬧之時,找一兩個冤大頭借點兒銀兩總是要的。”
子衿自然知道她口中那借的含義。
“對不起!”說起銀錢這事,他多少有些愧意。
是他将自己看得太過清高,卻忘了,這世間走一遭,最缺不得的就是銀錢。
薛南玉搖了搖頭,沒繼續在銀錢的話題上逗留。
“我離開後,你将這門從内緊鎖了,除了我,誰喊都不要開,我會盡快趕回來的。”她小聲的叮囑道。
子衿點了點頭,但抓住她的手仍沒有松開。
薛南玉也沒有強行扒開,猶豫了片刻,又道,“如果...”
這次子衿卻沒有等她說完,強行打斷道,“沒有如果。”
“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直到等到你為止。”
薛南玉聞言笑了,“好,我一定會在天亮之前趕回來的。”
她換上那日去康宅救他的那身夜行衣,子衿一直送到了外院大門,這才肯松了手。
“千萬小心。”這是第一百零八次的叮囑。
薛南玉也第一百零八次的耐心回答道,“好。”
看着他将門關緊,她這才轉身投入了夜幕之中。
她第一個去的就是姜無厭的私宅,雖然子衿很肯定的跟她說,此時姜無厭一定在南風館,但她還是去了,反正順路,也不耽誤功夫。
不過事實告訴她,還是男人最懂男人,起碼子衿是比她更了解姜無厭的。
私宅的外圍本來就沒幾個人值守,她一路很順暢的摸到了正屋,不過遠遠的就看到那一排屋子黑燈瞎火的,她就知道,姜無厭當真不在這兒。
那夜貓子,不到午夜都睡不着的,就算睡着了,也會留個小燭燃着。
當時為了配合他,她可是用了好幾夜才适應的。
既然不在,也不能瞎耽誤工夫。
她腳下未停,轉身就要離開,偏偏眼尖,瞄到角落裡站了一個龐然大物。
再定睛一看,是老李。
人下人,吓死人。
她略略定了神,才咧開一抹和善的笑容,迎了上去,“老李,我來找館主有事的。”
那老李卻不應她話,尚未等她走到跟前,已擺好了決鬥的姿勢。
薛南玉離她兩步遠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此時雖無月光,但能看清楚她的神色,比最後一次見到的好不了多少。
目光淩厲,内有殺氣。
薛南玉雖不知道哪兒得罪了她,仍舊擺着笑臉問道,“老李,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李冷冷回道,“想揍你的意思。”
薛南玉收起笑意,人都說的這麼直白了,就沒必要再去貼她的冷屁股了。
何況,她也有心試試老李的深淺。
大戰一觸即發。
薛南玉正準備發力,後面突然又出來了一人。
“主子在南風館。”
薛南玉見是蘇管家,連忙收力,收的太急,微微踉跄了一下才穩住身形。
“多謝。”她行了君子禮,轉身離去。
老李見她走遠了,這才收了姿勢,白了蘇管家一眼,“就這樣放走了?”
蘇管家回視她道,“要不然呢?”
“将她揍一頓,然後再讓主子心疼一下。”
老李被她如此一嗆,氣呼呼的說道,“那你喊我過來幹嗎,你做了個好人,到叫我成了那個惡人。”
蘇管家兩眼笑一眯,開口就是氣死她的節奏,“就是為了做那個好人啊。”
“讓她記着我這份人情,改日才好讨要。”
她一副欠揍的模樣,“就是我要好好想想,以後得問她要什麼才能符合得上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