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厭的南風館能這麼多年在豐城獨占鳌頭,必是有自己的門路的,薛南玉從不曾懷疑過他的能力,卻也沒想到這次弄名符、辦路引的人會是柳玉。
“他知道是給誰辦的嗎?”薛南玉讷讷的問。
她知道這問題問的有些弱智,但她也想知道柳玉的用心。
姜無厭果然白了她一眼,“你說呢?”
“而且。”他語氣平平,“是他主動找上我的。”
薛南玉眉頭挑了挑,有些驚訝,“怎麼會?”
“他不是應該恨死了子衿,巴不得他早死了才對的嗎?”
姜無厭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都說你不懂男人,果然如是。”
“柳玉比你想象的聰慧,且更狠。”
“不過要說這世上誰最希望子衿好好地活着的,那一定非他莫屬。”
薛南玉看着他,也不去深究誰說的她不懂男人,眼下她最關心的就是柳玉這樣反常的原因,以及他背後是不是還憋着什麼大招,比如在名符路引上做了什麼手腳,或者半路安排了截殺。
換而言之,他就是再說的天花亂墜,她也不相信柳玉此人。
姜無厭一看她這模樣,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死了,那便是要記在心上一輩子的,哪比得上活着還是跟人跑了的好,愛變成了恨不說,還得因為得不到一輩子都要百爪撓心,日以繼夜的煎熬,到死了也瞑目不了。”
薛南玉皺起眉頭,聽得是十分的詫異。
姜無厭挑眉道,“别看我,這是柳玉的原話。”
薛南玉又去仔細品味這話,實在是有些看不懂,“那他這到底是喜歡康勤勤還是恨她呀?”
“這不成了互相折磨嗎?”
姜無厭嘴角抽了抽,覺得再與她講下去無異于對牛彈琴。
不過壓在心中這麼久的烏雲總算被撥散,見到了天日。
她不懂情,也挺好的。
他轉了話題道,“你若真想安安全全的帶着他離開,最好還是再從長計議一番。”
“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跟柳玉合作,如今這豐城裡,若說有誰還能悄無聲息的從姓康的眼皮子底下将你們完好無缺的送出去,恐怕也就隻有他了。”
說實話,薛南玉有些動心了,但這事,隻怕還是要跟子衿先說一下的。
姜無厭看她猶豫不決的模樣,也不催她立馬做決定。
“反正你們現在也走不了,這事也不急在一時,你可以先回去問下他的意見,若他同意,我再來安排。”
這話算是說到了薛南玉的心坎兒上,她笑着道了謝,這次笑容裡多了幾分真誠。
看她還要從窗戶邊跳下去,姜無厭指了指樓梯,“從那兒下去吧。”
“今夜選新的花郎,連四公子都往前頭湊熱鬧去了,後院沒人,後門那兒若還有人的話,你從拐角跳出去就好了,總比這兒下去要方便。”
薛南玉一想也是,又道了一聲謝。
剛下了一個樓梯,又重新返身回來。
“小風還在後面地窖?”她問。
姜無厭點了點頭,“還在。”
“我怕姓康的查出來什麼,一直隻讓白瑾、青林兩人輪流看守。”
“你要下去看看嗎?”
薛南玉想了想,回道,“去看看吧。”
姜無厭這才起了身,想與她一同過去。
薛南玉依舊與之前一樣,側了身讓他上前,邊走邊說,“小風這等賣主求榮的人,留下來終究是個禍端。”
“你讓白瑾、青林看着他,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姜無厭停下,扭頭看她,“你要殺了他嗎?”
依心而論,薛南玉的确有此打算。
小風這人,典型的不到黃河心不死之輩,一旦給了他喘息的機會,定會是後患無窮。
隻是看着他兩眼炯炯,她自然就轉變成了,“即便不要了他的命,也要盡快處理了。”
“他不能繼續待在這兒了,否則一旦被康勤勤發現,隻會徒生事端。”
姜無厭嘴角上揚,“你這是在擔心我?”
薛南玉看他一眼,擡了擡下巴,“走吧,再不走天都亮了。”
姜無厭切了一聲,回過頭去繼續下樓。
薛南玉看着他的後腦勺,神色有些複雜。
這人,總是在她硬下了心腸的時候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其實抛開太愛财這一點,他還是挺講義氣的一個人,若是個女生,她挺樂意跟他做朋友的。
······
外頭果然如他所說,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順着地窖的樓梯下去,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下,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傻了。
“人呢?”姜無厭瞪大了眼問她。
薛南玉眉頭一皺,“你問我?”
姜無厭反應了過來,連忙往上跑。
薛南玉也跟着她跑,看他跑的方向,猜出來他是要去找誰。
他們當時将小風爹給接過來,後來為了方便挾持他,就将人給安排在了最後排邊角的一個空屋中。
此時那屋中仍有亮光,姜無厭便是門也來不及敲,一腳就給踢開了。
“誰?”驚跳而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青林。
小風那爹還在,不過與上次薛南玉看到的略有差别,那時叫人帶過來時,也隻是腿腳不便,如今卻是腦袋上磕了嬰兒拳大一個洞,氣若遊絲,怕是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