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和薛瓊連夜去了一趟昌平,确認了昌平府的那兩具屍體就是梅氏夫婦,兩人皆是一劍斃命,脖子上就是很尋常的劍傷,看不出别的。
信是柳玉寫來的,他的人一路跟着梅氏夫婦的腳步走,每次都棋差一着,但凡探到點兒線索,梅氏夫婦就會立馬挪地兒。
但是有一條她們能肯定的是,梅氏夫婦的目标很堅定,就是往京城的方向走的,至于為何會死在離京城僅半日路程的昌平,她們也百思不得其解。
祁良玉讓她們将沿途遭遇的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薛瓊讓人一一記錄了下來。
兩人是一夜沒睡,對着所有的事進行複盤,但仍未有所發現。
不過兩人都疑惑一件事,為什麼他們會往京都方向走。
若說隻是不想連累蘇州城的一對兒女,隻要不去蘇州城,往哪兒走都行,還是說,京城方向有特定的意義,或者說有能護住他們命的人。
那殺了他們的又是誰?
會是他們認為的那個能護住他們的人嗎?
還有,康玲和小風也是在進入昌平後就消失了,會有關聯嗎?
他們又為何也要入京?
京城中到底是何人在幫助他們,又或者說,要殺他們滅口?
一夜沒睡,剛回京又被薛瓊拉到這兒來,祁良玉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但她是誰啊,今兒的主角,就算是冷着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也有那膽大的,想着能平步青雲的。
就比如眼前這個,她不過是微掀眼簾,就将那小郎君惹得滿臉通紅。
“陳,陳王殿下,敬,敬你。”
薛瓊在她耳邊低語,“靳侍郎家的,他父是雲家的嫡長子。”
雲家,雲禦史。
薛瓊這是在提醒她,注意态度,這位惹不起。
祁良玉揚起笑,心裡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雲家那位和林潇好像是閨中密友,那兩家的孩子一定也走的挺近的。
這是明晃晃的要來挖牆腳啊。
她探過身子,将空了的酒杯送到他跟前,“既是來敬本王的,不給本王倒酒嗎?”
那靳小公子臉上又是彩雲飛翔,“倒,倒酒。”
祁良玉看他一臉慌亂,手都不知往哪兒放的樣子,笑的更歡。
她微微歎息一聲,握緊他的手背,輕聲安慰,“不要緊張,慢慢來。”
她抓着他的手,總算将杯中的酒倒滿。
然後與他左手上的那杯輕輕碰上,“幹杯。”仰頭便将杯中的酒喝盡,有那從杯沿上落下的一滴,順着她線條優美的脖頸,消失在衣襟底下。
靳小公子咽了咽口水,整個人都似一隻熟透了的蝦,隻懵懂的跟着她的動作,然後也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咳咳。”
雖是水酒,但也辣喉,一杯下去,靳小公子被嗆的不行。
她剛要表示關心,林潇已經拉着韓笙過來了。
“這是怎麼了,可憐見兒的孩子,沒事吧。”
“快到你爹爹身邊喝點水順順。”
“你這傻孩子,酒怎麼能這樣喝呢!”
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祁良玉看着他領着靳小公子往雲大郎君那兒去,總覺得莫名的可笑。
若非知道他的真面目,誰見了不贊一句賢良淑德。
祁良玉收回視線,看向被特意留下來的韓笙,笑了笑,“韓小公子也要敬酒?”
“可,可以嗎?”韓笙偷偷瞥她一眼,又害羞的低下頭,輕聲叫了一句,“陳王姐姐。”
沒成想祁良玉卻是“噗呲”一笑,“差輩兒了。”
韓笙詫異地看她,見她似笑非笑,又連忙低了頭。
祁良玉繼續笑道,“從諾是你的表叔,按輩兒來說,你可以叫我一聲姑姑的。”
韓笙的笑凝在嘴角。
他突然就不知怎麼應對了,隻一臉倉惶的看向已回了座位的林潇。
林潇離得遠,雖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看自家兒子這面色,也知絕不是什麼好話。
他連忙看向一直站在角落中的李宮侍。
李宮侍又看向皇帝。
皇帝歎息一聲,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照例是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視線彙聚過來。
她遙遙舉了杯子,“陳王,不敬朕一杯嗎?”
祁良玉将杯中酒倒滿,站起舉杯,“敬陛下。”
然後一口飲盡。
皇帝也一口飲下杯中酒,笑了笑,“看你這不情願的樣子,看來是對朕心中還藏着氣了。”
祁良玉想出口否認,皇帝卻沒給她這個機會,繼續道,“各位愛卿也知,朕這妹妹打小便脾氣執拗,四年前朕不過說了她兩句,她就跑不見了,這好不容易回來,朕可不敢再惹她了。”
祁良玉端肅表情,看她表演。
下座的各位大人也隻是配合着笑笑,對于皇帝與陳王之事,緘口不敢言。
沒人搭話,皇帝繼續自說自話,“可是,任由她再繼續這麼胡鬧,朕那兒參她的折子隻怕就要批不完了。”
“所以。”她頓了頓,掃視所有人臉上的表情,然後笑道,“朕做了個決定,朕既管不了她,那就找個能管住她的人。”
然而這話說完了,全場就隻有她一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