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虧她整日躺在床上裝病,大魚很快就上了勾。
夜幕深沉,萬物皆寂,任何聲音都被放大了數倍不止。
窗牖被推開的聲音,輕提腳尖的聲音,以及近在咫尺,呼吸的聲音。
就在安從言的指尖快要觸及她臉頰上的時候,祁良玉蓦地睜開雙眼。
“你。”安從言顯然被她吓住,一個趔趄,跌坐在塌邊。
祁良玉直直坐起,笑意微諷,“鳳後突然夜訪,是來瞧本王死了沒嗎?”
安從言連忙擺手,“不是。”
“良玉姐姐,你誤會我了,我怎麼會希望你死。”
祁良玉冷冷一笑,“是嗎?”
她不欲跟他廢話,“那教養男官是你安排的?”
安從言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倉惶,“良玉姐姐何意,什麼教養男官?”
祁良玉冷笑一聲,“安從言,事至如今,你還有裝的必要嗎?”
“莫不要以為林潇承了所有,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安從言垂着眼簾,空氣一時沉悶的令人窒息。
祁良玉沉默着,她有足夠的耐心,他卻沒有多餘的時間。
“所以你裝無藥可救,就是為了诓我來此?”
安從言再擡頭看她,眼中已帶了一抹怨恨。
“為什麼?”他語帶哽咽,“我這麼愛你,可你卻要一次次的傷害我。”
“先是長兄,後有豐城那個,現在又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為什麼他們都可以,獨獨我不行。”
離開那間關押他的牢籠,他所有的委屈都如同洪水傾瀉。
“良玉姐姐,你能不能也疼疼我。”
“我也是個人啊,我也會受傷,也會心痛...”
祁良玉看着他痛苦,心中卻蕩不起一絲的漣漪,“所以你就害了你的兄長,害了景淮,還想再害了我的無厭。”
“我沒有!”安從言陡然站起,聲音高亢,突然又停住,“你的?”
“你愛上那賤人了?”
祁良玉眉頭皺起,看他突然就瘋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那個賤人有什麼好的?”
“哈哈,哥,你看到了嗎,他愛上别人了,你的死,一文不值。”
祁良玉冷冰冰的看着他,“從諾難道不是你害死的嗎?”
安從言将眼淚收起,神情變得冷漠起來,“良玉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為了和那個賤人在一起,這是要把哥哥的死硬算在我的頭上嗎?這樣,你就不會愧疚,不會懊悔,你就能安心的跟那個賤人在一起,是不是?”
祁良玉深呼吸了一下,才能确保自己不抽他。
“這麼些年,你心中難道就沒有一丁點的愧疚。”祁良玉問他。
安從言猶如被人踩了痛腳,“你莫要诓我,哥哥是因為你死的,我為什麼要愧疚。”
祁良玉眼中盡是失望。
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裡頭衣物完整。
安從言眉頭挑了挑,眼中一抹暗色飄過。
隻恨自己沖動,聽到她中了毒,便不管不顧的過來了。
可她,竟是對自己一點舊情都不顧。
祁良玉起身,與他正面相對。
“有件事,我其實一直都沒想明白。”
“外人都道安諾是因我而死,我不否認,許韻那時綁住他要挾我,他的确是為了我,為了陛下,才已死解局。”
“我得承認,他的死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沖擊,但這并非與私情有關,而是我對他一直以來的懷疑,他卻用死才證明了他的清白。”
“因為先帝的一句‘安家子可為後’,祁良璟往你家跑的頻繁,奪嫡野心昭然若揭。”
“從諾雖屢次在我和陛下面前表明了立場,甚至在遇上祁良璟之時,從無好臉,但你安家立場突然變得模糊,跟她最好的林潇,又與祁良璟交往過密,這實在令我很難相信他。”
“可是我忽略了一點,也是我最近才想通的,亦是你告訴我的。”
安從言看她,“什麼?”
祁良玉冷笑道,“安家子可不是隻有他一個。”
“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你,就像現在,坐在鳳後位置上的,不就是你嗎?”
“當年,與祁良璟暗中有交集的也是你吧。”
安從言被她眼中的厭惡吓着,往後踉跄兩步。
“你,你胡說。”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中清楚。”祁良玉步步相逼。
“祁良璟大張旗鼓的搜羅好東西,見天兒的往安府送,卻從未見被退出來過,我雖不相信從諾是三面兩刀之人,可也架不住放在眼前的事實,我并非沒有懷疑過你,可你僞裝的實在太好了,從諾隻是不理睬祁良璟,而你,卻每次在我面前總是争鋒相對,毫不給留她顔面。”
“可惜,當時是我眼瞎心盲,隻以為這是你的真性情,卻忽略了她對你萬般的容忍,如今細細想來,皆是漏洞。”
她嗤笑一聲,“你告訴我,你是如何一邊吊着她,一邊又跟我說你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