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璟眸色難辨,他掃了眼周月安平靜的眼,想來這便是二人初遇。
可他們确是因他而遇……
清晨大雪,入京……
謝聞璟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于他而言,他知道自己内心的陰暗面。
他想将她囚于自己身側,隻他一人可窺。
可是周月安呢?
謝聞璟望向周月安,女子安靜淡漠。她不該是這樣的……
不論是從前的世家貴女,名滿一時的周大小姐,還是沉寂多年,再次登台高坐的周姑娘。
又或者以後,她想做什麼……
她從來不是會困于一方天地的女子。
她不會隻屬于他一人。
她合該光芒披身,星月相擁。
謝聞璟收回了眼,壓下心頭難言之語。
眸光晦澀間,周月安忽地擡眼看向謝聞璟。
謝聞璟與她對視,周月安心口猛地一跳,那眼神灼熱,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閃,可謝聞璟黑眸沉沉,無端壓得她收不回眼。
二人一時無言。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之時,謝聞璟移開視線,他對着二人道:“坐着說話吧。”
裴則斯颔首,他望了眼對面二人,看向謝聞璟之時,有些欲言又止。
謝聞璟看出他的顧慮,“裴公子可是有話要講?”
裴則斯猶豫了會兒,随即點頭,“不過這件事,是關于周姑娘的。”
裴則斯看向周月安。
周月安不解。
“我?”
裴則斯點頭,謝聞璟掃了眼他有些擔憂之色的眸子,眸光微閃,一時心中猜測,是與那件事有關嗎……
他派出去的人已去清河打探,今日晚間應能回的來。
裴則斯……他是知道些什麼嗎……
果然……
裴則斯簡單陳述了他近幾日的聽聞,周月安素淨的眼眸逐漸發冷,裡面寒意漸深。她微微蹙眉,面帶不解。
裴則斯語氣溫和,溫聲安撫:“姑娘勿急。”
“在下定不信此般傳言。隻是流言是從清河傳出來的,怕是有意針對。”
“而姑娘近日又準備重查周家舊案,此事怕不是巧合。而是有意阻撓,姑娘不妨放寬心,仔細想想?”
周月安抿唇不語。
謝聞璟見此沉默片刻,對着她道:“昨夜我欲你相說之事,便是這件。”
方才裴則斯省去了那首童謠,謝聞璟也未曾提起。
二人對視一眼,彼此了然。
既知是假,又是污名污蔑,何必再說出來惹人心煩……
二人默契地沒再說這件事,重心都放在周家傷人僞善之事上。
周月安輕聲:“周家不論是對家仆還是親眷,一應平等視之。不曾有過歧視怠慢,周家有訓:待人接物,一律平等,不分賤貴。家父甚至不喜奴籍,将簽了賣身契的侍從一律喚出,交還其契。周家,沒有奴仆,隻有憑着各自辛勞領取俸祿的人而已。”
“大人可能不信,但月安從小接觸的,便是這般規訓。不敢作假。”
沒錯的,他們一房,人丁不興,需要照料的人本就沒那般多。而奴籍,是社會環境所趨,他們無法改變,那麼就改變自己。所以周家,可以沒有……
她從未想過,周家竟有一天會被指摘僞善……
怎麼會呢……
周月安笑得有些無奈,心口發寒,渾身如墜冰窖。
甚至當年周家被抄之日,也妥善照料了那些人,将他們一一散去,另覓出路。
周家,不曾苛待過他們啊……
謝聞璟見她有些無措。心口一緊,他出聲安撫。
“此事尚未有定數,我已派人前去清河打探,他們許是受人脅迫,也未嘗可知。”
周月安點頭,雖然身子還是有些發冷,卻也明白,此事急不得,若真有人設計,那便是他人設下的套,等着她自亂陣腳,往陷阱裡面跳。
不行,周家之案,定要重翻,周家,也定要重見天日。周月安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她深呼吸,平複着自己内心的情緒。
謝聞璟想擡手揉她的發頂,可不等手伸出,動作便一頓,他看向裴則斯。
“裴公子費心了。”
謝聞璟淡淡道,若非昨日孫勝南提前與他說了,他也不知……
看來在這消息傳播渠道裡,是隻把謝府封死,故意不讓謝府知道,這般也便延長了傳播時限與擴散了傳播空間。
那人,也算是聰明……
裴則斯見此便欲告辭,看來謝聞璟早有準備。這樣,他也放心了許多。
周月安福身道謝,語氣真誠。
“多謝裴公子挂懷。”
裴則斯微怔,她真是……事事都這般客氣,禮數周全。
他一時有些難受,長指掩在袖下,微微蜷縮。
不過片刻後,他語氣溫和。
“周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裴某分内之事。姑娘于裴某有恩,不論是今日或是往後,姑娘若有需要,裴某定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