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格外引人注目,自然而然地成為衆人的焦點。
好奇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周月安狀似無感。
裴則斯眸色清潤,一雙含情眼潋滟生波,他眸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眼含笑意地注視着她。
周月安與主家見禮過後,被迎去後廳。
周月安垂眸斂目,姿态端莊守禮。周圍宴席熱鬧,周月安獨自一人落坐一旁,也倒是得了一份清閑。
她落座的是女席,裴則斯不便過來,于是隻好遠遠打了個招呼。
周月安眸色淡淡,安靜地觀察四周。
多年過去,她不知道那婦人說的富貴人家到底該怎麼算,但是今日之席,清河大半富貴人家皆來赴宴,裴氏一支,不論是在廟堂,還是在江湖,大家都要給三分薄面。
忽地,一個小姑娘吸引了周月安的視線。
小姑娘小臉怯懦,拘謹地坐在一旁,可是身邊卻無主母或是侍從領着,她衣着還算華麗,隻是看上去有些不合身,衣襟明顯小了。
似乎是感受到周月安的視線,她局促地擰了擰手中的帕子,朝她腼腆一笑。
周月安眸光微頓,小姑娘的神态她算不上陌生。
她年紀尚小,估摸着是哪一戶人家的小女兒,但身邊沒有母親相攜,衣着又不合身,神色拘謹,或許是不受嫡母待見,可又來帶她來赴宴,許是不想讓旁人诟病。
周月安指尖輕輕摩挲着茶盞。
她垂下眼,身邊正巧此時傳來不大不小的動靜。
中年婦女不算輕的訓斥落入周月安的耳中。
“今日都說了讓你去跟員外郎家的小女兒多走動。”
“你一個人像什麼話……”
周月安指尖微動,摩挲着杯口,眸光微閃。
這聲音……
周月安不經意地擡起眼,朝她們瞥了眼。
這一眼,便讓周月安呼吸一緊。
婦人脂粉掩面,滿頭珠钗,她皺着眉數落着一旁的小姑娘,就像是一位尋常母親在教誨孩子。
隻是,她滿眼的嫌惡卻是藏不住。
那張臉,與記憶裡的逐漸重合。
而身邊旁的人看到卻也隻是轉過眼,小聲議論着。
“不過是妾室,怎麼敢對正經嫡女這般叫喚……”
而他身旁的人拉住說話的女子,“噓——小聲點。”
說話的人絲毫不在意,“怕什麼,她還能吃了我不成?本來就是妾室上位,還是在人家正室懷孕的時候,生生把人氣死。在府内壓榨孩子也就算了,在外邊也絲毫不做樣子,沒有一點主母的大度……這樣的人也難怪一直沒被扶正。”
周月安強壓下心中波瀾,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眸光平靜地眺望遠處。
送禮之人大半已至,接下來就是開宴了。
身邊的侍女此時也俯下身,湊到她耳邊道:“姑娘,主家請您過去。”
周月安聞言颔首,起身随她往屏風後走去。
那婦人這才像似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皺眉望了眼那娉婷的背影。
是她認錯了嗎,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不過婦人不甚在意地扶了扶發間的珠钗,小聲嘟喃:“左右不過是個樂姬……”
此言正巧落在她的耳中,周月安眸色未變,面色平淡地走出後廳。
主家安排她在一處水榭演奏,周月安随侍女繞過假山後就看見亭子右邊正架着一方琵琶,周月安走過去抱起琵琶,落座中央。
她長睫微垂,素指随意撥弦,她側着頭,注視着手中的琵琶,徐徐調音。
弦音悠揚,未成曲調,可衆人不約而同地都望向這一處水榭。
他們隻依稀看見一抹倩影端坐,抱着琵琶的女子身段秾纖有度,姿态專注。
周月安細細感受着餘音悠揚,心中微動,
這是一把極好的琵琶,不論手感還是音質,都是上乘。
周月安當即生出幾分憐惜之情。
她信手撥弦,琴聲泠泠,彈了首歡快的曲子。
宴席的氛圍也開始熱鬧起來。
周月安彈過三曲之後便收了手,陪行的侍女一臉驚羨,她誇贊道:“姑娘,你這琵琶彈得可真好。”
周月安彎唇淺笑以作回應。
裴則斯不知何時也來到水榭之外,周月安見到他來,将琵琶放好之後便見禮道:“裴公子。”
“姑娘彈的曲子一如既往的好聽。”裴則斯嗓音含笑。
周月安微愣,她好像并沒有在他面前奏過曲子。見周月安眸色不解,裴則斯也隻是淡笑,沒有接話。
上元演奏,滿街花燈,她便是當夜最亮眼的那一盞明燈。
“怎麼樣?”
裴則斯自然地換了個話題,他問起周月安此行是否有收獲。
周月安也不糾結,她點頭,可語氣有些猶豫,“裴公子,我想打探一個人,但可能會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