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璟見此松了口氣。
謝聞璟将她送到了客棧之後回了自己房間,他斜倚在圈椅上,黑眸微阖,鋒利的眉宇間是掩不住的倦色。
腦中一團混亂,像是釘了一根粗長的針一般,頭痛難忍。
謝聞璟不禁擡手撐住額角。
昨夜又收到暗衛傳來的信,卻是簡短的一句“暫無所獲”。
他手底下培養的這一支力量,以搜查信息為主,明面上是江湖力量,但主力卻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暗衛。
他鮮少動用,但在外戍邊多年,卻是依靠這些來了解風雲詭谲的朝堂局勢。
他們查訊向來迅速,也擅長抽絲剝繭。而若是他們都查得這般艱難,而查到的東西卻模棱兩可,隻能說,背後的局布得太大了,或者羅列的這張網,牽涉了許多不同尋常的人……包括那至尊之位。
那姑娘……真的太傻了……謝聞璟一時不敢想,她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走到今日這一步。
這麼大的案子,她哪裡能那麼輕松地查清。
而她卻一直給自己施壓,認為導緻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無用。
謝聞璟喉中苦澀,再一次唾棄自己當年怎麼就沒早些看到。
但心裡也清楚的知道,當年先帝朝中,黨同伐異,宦官外戚輪番把權,一道敕令把他困在邊塞八年。先帝昏庸之至,朝政凋敝,民不聊生,冤案錯案根本數不清,他根本就沒辦法早些看到。
謝聞璟回神靜心,他另一隻手下意識地開始敲着一旁的桌案,指節輕叩案面,發出清脆聲響。
謝聞璟閉着眼,想将近日的信息一一捋順,腦海中突然浮現那一抹清瘦淡漠的身影。
青年五官周正普通,若說有什麼不尋常的,便是他那一雙眼,寒冷,狠戾,裡面似有萬丈深淵。
這種感覺,謝聞璟可太熟悉了。
謝聞璟登時睜開了眼,黑眸微沉,閃過一絲寒光。
那是在戰場厮殺過的人會有的眼神。
他的将士,幾乎每人上戰場之時都會有這種眼神,毅然決然。
但那個青年顯然是經曆過更殘酷的戰鬥,謝聞璟沉着眼思考。
那可能甚至是一場毫無人性的掠奪厮殺。
不然不會那般……淡漠,面對生死的淡漠。
就像他自己曾經所經曆的一般。
謝聞璟指節敲擊一頓,唇角漸漸勾起一抹笑,頭愈發疼痛,可謝聞璟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他徑直擡起狼毫,簡單了寫了一封信箋,抓來信鴿傳了出去。
說不定,這個人就是破局的關鍵呢?
謝聞璟重新躺回圈椅裡,阖眼休息。
腦中又浮現周月安不要命地撲向他想把他從刀下救下來的身影,喉間微癢,頭一時更加痛了。
另一邊,周月安平躺在床榻上,盯着床上方出神,剔透的眼眸罕見的空洞。
她無力地擡起被褥,将自己覆蓋住,企圖讓身上感受到一些暖意。
許久,她擡起一隻手腕,蓋住自己的眼,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無聲的淚奪眶而出。
她想不通。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對謝聞璟的感情會變成如今這樣……
為什麼自己會對謝大人動了心。
她身上還背着周家一族的案子,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她身上還背着很多條命。
這些都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還有兄長……那個人真的不是阿兄嗎?
周月安直覺告訴她那就是阿兄……雖然面容不同,可是感覺不會錯的。
可是為什麼,阿兄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為什麼不認她……
周月安無聲抽噎着,撲面而來的窒息感籠罩住她,一如當年她失去了阿娘……
那個時候,天地浩渺,她無處可歸。
而今也是,四海闊大,她無處為家。
她以為自己真的習慣了無人可依的日子。
可是謝聞璟的出現,就像是上天與她開的一場荒謬的玩笑。它到底是給她的饋贈,還是予她的懲處?
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在她最不配遇見他的時候遇見了他?
周月安四肢無力,最近真的太累了,剛從一場要命的刺殺出躲出來,周月安身心俱疲,沉着一顆心終究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