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接過他的簽條之後,看他一眼,撫着胡須呵呵笑道:“好簽,好簽。施主所中,乃是上上簽。”
說着他就将簽文念了出來:
“寶劍出匣躍光明,在匣全然不惹塵;今得貴人攜出現,有威有勢衆人欽。此簽是說,寶劍出匣,光芒萬丈,貴人指引,百事歡暢。此簽凡事舊時得利也。”
倒是與第三十八号簽大同小異,不過這次說得更明顯一些,而且還提出一點:須得“事舊時”。
何為“事舊時”,蘇晏心裡已經有了眉目,不過這遇貴人?
蘇晏道:“貴人一事,不知大師可能指點一二?”
那和尚虛眯了眸子,沒有直說,而是道了句似是而非的話。
“施主心中自有計較。”
這話換做前世,蘇晏肯定覺得是故弄玄虛,但重來一世的他聽了這話後,卻有茅塞頓開之意。
他朝和尚拱手一拜,道:“謝大師。”
而後帶着允知大步離去。
和尚身後的小沙彌,看着蘇晏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他這是怎麼了?”
和尚卻呵呵一笑,回了句:“施主這是悟了。”
……
謝望生在寺廟門口見到了等候多時的蘇晏。兩人一見面,謝望生就道:“輕山兄這是解完惑了?”
蘇晏點點頭,又反問了一句:“謝公子也心安了?”
謝望生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看蘇晏還有心情跟他打趣,顯然是有所收獲,也不枉他帶他出來一場。
兩人沿着石階往下走,允知跟在後頭。這次,竟然是蘇晏主動開口,隻聽他道:“今日來拜文殊菩薩的人很多,謝公子可有遇上什麼人?”
這麼問,那涵蓋的範圍可就廣了,不說别的,光他們上下山的路上,就遇到了不少人。但蘇晏這樣問,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謝望生腦子轉得快,當即就道:“輕山兄是說,又沒有遇上什麼不同尋常的人?容我想想啊。”
他接連說了幾個名字,蘇晏皆是搖頭。直到後面,謝望生直接問他是不是在找什麼人,蘇晏才道:
“有沒有宮裡的人?”
聽到這,謝望生口中“嘶”了一聲,道:“輕山兄消息靈通啊,這都能打聽到?”
蘇晏知他隻是玩笑,便将方才解簽時有人插隊的事說了,謝望生一聽,将來龍去脈聯系起來,便道:“誰說輕山兄隻懂做學問,不懂做人的?這觀察力,令小弟佩服。”
卻是跟蘇晏耳語,說等到無人時再說。
這一等,就等到了馬車上。謝望生一到馬車上,就像被打開話匣子似的,道:
“輕山兄猜得不錯,今日在寺廟裡的,正是宮裡的貴人,而且是貴得不能再貴的人。”
蘇晏看他。
他看向蘇晏。
最後,謝望生敗下陣來,道:“就是頌德長公主。”
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蘇晏倒沒有太多驚訝,而是問:“長公主來靈山寺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找姻緣咯。”謝望生回答得理所當然。
見蘇晏不解,他道:“你是不知道,長公主每年都會來靈山寺小住幾天,而且恰好是春闱前後,你說這不是巧了麼?”
蘇晏無言,謝望生說的這事,他恰好知道緣故。隻因上一世頌德長公主攝政之後,就要求禮部将春闱時間推後,以此來避開她母後的死忌。蘇晏驚訝的是,謝望生這般消息靈通的人,竟然連這個深層原因都沒打聽出來,還跟着大家人雲亦雲?
便道:“春闱三年才一次,長公主卻每年都來,這兩件事如何扯上關系的?”
謝望生一時被問住,口中呐呐道:“反正大家都是這麼說的,誰知道真假。況且長公主的風評一向如此,大家雖然口中敬重,但私底下誰不說她是個□□娼婦?我看輕山兄為人清正,與長公主沾邊的事還是少打聽為妙。”
他口中帶了輕蔑,顯而易見京中人皆是如此想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被他們輕蔑了的女子,有朝一日卻站到了他們頭上,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吧?
也不枉他們前世全都站錯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