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悟，”顧明悟聽見聲音側眸，“你是不是今夜本來不打算出來的。”

“我今晚才發現這晚上還能如此有意思，我都有些後悔沒早些和你出來了。”他說話的時候像一個貪玩的孩童。

“可是你的手下說你從來都不愛湊熱鬧，這是真的嗎。”桑晚靠在他身旁像隻溫順的小貓。

“嗯，”顧明悟覺得掩飾并沒有什麼意義，“小時候，我要練習顧家秘術，都是和長老們待在一起一年也見不到父母幾面。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特别羨慕别的小孩能和父母天天一起上街玩耍，買想買的東西，然後我就不喜歡在這種日子出去玩了，你說我是不是特别幼稚。”他輕輕捏了捏桑晚的臉。

桑晚微笑，她聽着顧明悟說完這些，心中不由地被揪起一塊。現在的顧明悟說起這些的時候隻是自嘲和訴說，表情上毫無波瀾，大抵是時間早就将這些傷痛帶走了吧。

“後來，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習慣了。”他觀察着她的神色，還特地補充一句:“告訴你可不是讓你哭鼻子的。”

“那以後，我多帶你去些地方好不好？”她沒辦法補償他的過去，但可以參與他的未來。

“好啊。”顧明悟答應的很爽快，“看來我遇到小桑晚當真是好福氣。”他微笑着。

桑晚漠然，她開始還有些害怕顧明悟覺得自己在同情他，但現在看來，他果真對她沒再有一絲隐瞞了。

過了一會，船夫撐杆的動作幅度小了許多，桑晚往外望了一眼，船逐漸有了靠岸的迹象。夜空今夜清澈見底，偶爾看到幾點繁星，可能是淩晨的原因，有些鳥兒從頭頂飛過，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顧明悟率先上了岸，而後扶起提着裙擺的桑晚。桑晚下船後，開始四處打量着周圍，這裡離熱鬧的城中心并不遠，在這還能望見三三兩兩的人在這邊。她雖說在洛陽長大，但卻從未來到過這裡，所以頗為好奇。和船夫告别後，他們開始往裡面走去，這和桑玩想的有些不同，比起野外的荒蕪森林，桑晚更願意用鮮少的室外桃園來形容它。二人輕輕一拐，茂密的樹木中着實别有洞天，映入眼簾的是那飛天而下的瀑布，湍流的頭頂有一塊巨大岩石，它中端镂空，如拱門一般，好像大家穿過去可以到達不同的世界一樣。

前邊亦有一些人在此處，墜落下來的水滴在落入池塘的一瞬間反而變成溫和的溪流，緩緩向遠方流去。那些人們手握着蓮花燈，紛紛将它們放到水中，然後目送着這些蓮花連帶着自己身上的思念逐漸在自己視線中變成一個點，随時間消磨而去。

“那時候書中讀到過的思念無聲，大抵就是這樣吧。”桑晚心想，果然任何一個東西如果被附着上了思念就會變得異常無價。

“你想放嗎？”顧明悟問她，桑晚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現在她沒有什麼好思念的人了，因為自己所想之人皆都在自己身邊了，下一秒，桑晚腦海中閃過府上母親的畫像。倘若說她要有一個執念之人，那這個人定會是她的阿母了。

“還是放一個吧，給我母親。”桑晚平靜地說道。

“這樣也好。”顧明悟眼眸微動，找到前邊賣蓮花燈的老人買了兩個。

他們走到河堤中央，有幾滴頑皮的露珠輕輕擦過桑晚的臉頰，她擠擠眼，用手臂擦拭了一下，伸出手将其中一個放了進去。

她雙手十指相扣，擺出許願的手勢，心想道：“阿母，如果您在天有靈，定會看到我如今幸福的模樣吧，以往我都祈福家人平安喜樂，這一次我恐怕要加上一個人了，我身旁的這個人他叫顧明悟，是我十分喜歡之人。”想罷，桑晚偏頭望了望顧明悟，正對着他朝來的目光。

“你在跟夫人介紹我嗎？”顧明悟微笑，言語溫柔。桑晚淺笑出小梨渦，沒有回答他，她再次低下頭，對她的母親做着最後的道别。

“阿母，我最近過的很好，還請你不要憂慮于我，過段時間我回去看你的。”桑晚将手中的動作放下，目送着蓮花燈遠去了。

她瞥眸，望着顧明悟也放下了一個，當她還在猜測他所想念之人的時候，桑晚聽見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顧明悟并沒有在心中默念，而是選擇說了出來：“軒斷愁，你在那邊過的可好？如今我已如那日約定般，找到相守一聲之人了。她叫桑晚，現在就在我身旁。”

桑晚既對他如此直白的話語感到略微羞澀，她還沒有完全适應這個新身份，又對這個陌生人的身份和故事感到好奇。

待顧明悟說罷，兩人重回岸邊，在滿是鵝卵石的地方坐了下來。夜晚覓得如此清幽的地方，當真是幸運。

“我還從未給你提過吧，我祖籍是洛陽人，小時候也在長大的。”桑晚側眸，面色有些驚喜。

“難怪你對這裡如此熟悉，說不定咱們小時候還見過呢。”桑晚眼中含着笑意，“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她有些疑惑。

“小時候練功的時候難免無聊，那天也是意外坐船和朋友一起來到這的。”

“朋友？就是剛才你所說的，軒斷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