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她到底有何事,平時貶低她就跟聽不見似的,反倒是自己像個瘋婆子一樣在那亂叫。
原本還和她一起嘲諷許知韻的幾個繡娘,看到她隻是安靜做活計,無論說多難聽的話,她也沒甚表情,就像打到棉花上,無趣地緊。
漸漸地,大家夥兒覺得許知韻年紀小若能留在綢緞莊是個好出路,這般小的年紀有這樣的打算,是有先見之明。話鋒一轉,就開始誇她沉穩懂事。
也就幾日的功夫,她許知韻的風評就變了,從忘恩負義到勤勉踏實。
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孫繡娘是看不過去的,憑什麼她想來南臨,就能搶了原就定好的位置,憑什麼她又想留在南臨就能留下。
眼瞧着許知韻匆匆走出屋,四下無人,孫繡娘大着膽子進了許知韻的屋裡。
與自己的屋裡差不多的格局,床鋪整潔,可枕頭下有一塊露出來的帕子。
孫繡娘小心地拿出來瞧,匆忙地捂住嘴:“呀,這是...”
日落西山,垂花門旁的影子也漸行漸遠。
元宵節這日,吃過湯圓的繡娘們,趕忙去整理繡品,上交好布料,便趕回屋裡穿衣打扮,晚些時候就出門看花燈。
珍貴稀有的布料,大多是蔡管事整理,若有需要才會登記發放,用多少還回來多少,都是有定數的。
今日大家夥兒着急,可專管繡娘們布料的蔡管事遲遲未露面。平時早早地等着繡娘們理好料子,接着再道一句“辛苦”,以示綢緞莊規矩好。
繡娘們等久了,不免發起牢騷。
“蔡管事定是故意的,不想讓咱們去看花燈。”
“誰說不是呢。”
“噓,來了來了。”
蔡管事大步走過來,站在屋前嚴肅地道:“想是哪位繡娘急着去看花燈,忘了送回料子,煩請各位回去再瞧瞧,落在哪裡了?”
“啊,誰呀,這麼耽誤事。”
蔡管事勸着繡娘們回去再找找,一刻鐘後再回來。
這架勢準是出事了,繡娘們識趣地回各自屋裡,仔細瞧瞧是否哪真的遺漏了。
蘭姨頗有些擔心,心也跟着跳起來,生怕此事與阿韻有關。瞅着阿韻一臉平靜的樣子,心安了不少。
一刻鐘後,繡娘們并沒發現遺漏何物,叽叽喳喳地詢問,蔡管事蹙眉道:“庫房裡有五尺淩春紗不見了,可這幾日并未用到過此料子,不知哪位繡娘拿錯了,送回來就好。”
淩春紗,一尺十金,薄如蟬翼,一縷光下,盡顯波光粼粼。
這樣的好布料,怎會讓前來學師的繡娘們沾手,更别提會拿錯了,明顯就是丢了,懷疑這幫外地繡娘們。
赤裸裸地懷疑,不知真相也不好辯駁,繡娘們隻好道着沒拿,這個時候撇清嫌疑是最重要的。
幾個要好的繡娘互相分辨,想要洗脫嫌疑。
繡娘們繡技是招牌,但手腳幹淨就是底線了。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之前倒是瞧見過許姑娘拿過那麼閃的料子,不過定不是淩春紗了,我就是眼花看錯了。”焦雜地議論聲中,孫繡娘不大不小地聲音更顯突兀,頓時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阿韻才不會拿淩春紗,你别冤枉人。”蘭姨立馬反駁。
“我隻是将看到的說了出來,并沒說淩春紗就是許姑娘偷的呀。”孫繡娘的話,句句在替許知韻辯解,句句指向許知韻。
“你胡說,你就是看不得阿韻好,你你...”
“夠了,來人去許繡娘的屋裡查查,自然就清楚了。”
翻查繡娘的屋子,不算是小事。蔡管事也派人去知會東家一聲。
“許繡娘,莫要多想,隻是查看一下。”一切未查明前,好聽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看沒必要去翻東西,許繡娘的為人,我們繡坊的邱掌櫃是敢為她打包票的。”一向似不存在的雁繡娘,破天荒地出了聲。
繡娘們震驚她可算說過話了,孫繡娘眼裡冒火,蘭姨甚是感激,蔡管事面露為難。
瞧瞧這大戲,可比看花燈有意思。
許知韻萬萬想不到,此時雁繡娘會站出來維護她,許是還蘭姨的恩情,也或許是為了繡坊的顔面,畢竟許知韻是繡坊派過來的。
一直靜默不動的許知韻淺笑:“多謝雁繡娘仗義執言,淩春紗畢竟貴重,搜查一下自是應該的,查清楚也好還了我的清白。”
裝,繼續裝,這不急不躁的性子當真是厲害,孫繡娘心裡樂呵着,就讓這小丫頭栽個大跟頭,離開繡坊滾地遠遠的。
此事一出,綢緞莊的後院就圍滿了人,在聽到蔡管事讓搜查繡娘的房間時,幾個粗使婆子就過來聽吩咐了。
蘭姨焦急地握着雙手,擔心許知韻被陷害,前不久手帕的事還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