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莊嬷嬷是許良友送過來的,說是照顧許知韻的起居。
可莊嬷嬷根本就不是來照顧人的,分明是來折磨她的。
整日守在身邊,坐卧行走樣樣皆要做到位,吃飯睡覺時也會攻其不備,突然出現糾正你的錯誤。
本就辛苦學規矩學琴棋書畫的許知韻,回到花溪院還被莊嬷嬷折騰,真是痛不欲生。
那些日子真是苦不堪言,而且莊嬷嬷的那雙眼比一排點着的蠟燭還要刺眼,用恐怖如斯來形容都不為過。
後來發覺莊嬷嬷是許曼派來監視自己,才想法子打發了。
從那之後,日子才松快些。許知韻真是好奇,許曼從哪找到這麼一位一絲不苟,行峻言厲的嬷嬷。
如今重活一世,許曼又想将莊嬷嬷塞過來,這費盡心思挖的陷進,許知韻是不想跳進去了。
若說将莊嬷嬷留在身邊也行,可以引蛇出洞再給許曼一些教訓,可那是莊嬷嬷,嚴苛到頭發絲都不放過的人。為了身心健康,還是算了,絕對不能要。
前世許曼用了迂回戰術,先将人領到許良友面前,通過許良友才将人塞過來。
如今看到許知韻蠢笨的模樣,連腦子都不想轉了直接當面塞人。
被氣壞了的莊嬷嬷不能發作出來,袖子下的指甲嵌入肉裡強忍着,要不是主子安排自己要留在許府,她早甩帕子走人了。
荷花池裡的水早就化了,春風舞的有些肆意了,連帶着樹枝上的嫩芽都扒開眼睛瞧着熱鬧。
從翡翠居出來,許曼再難維持住臉上強堆起的笑,加快了腳步回到芳草居,一氣之下砸了一套茶盞。
幾個小丫鬟趕忙進來收拾,周心顔看到母親受了氣,沖丫鬟們喊道:“幾個碎片子還不快收拾,慢了就将你們攆出去。”
“她是什麼東西,剛進府第二日就趕撂母親的臉面,當真該死。”說罷,一手拍在桌子上。
砸了東西,出了氣。許曼也意識到今日這事辦得草率了,若是先将莊嬷嬷帶給弟弟,弟弟認可了,還怕許知韻不收下人。
擋路的外室女還真是令人讨厭,現下連一個嬷嬷都沒安排好,怕貴人會嫌棄她無用,許諾她的好處會不會作罷。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人沒塞過去,還被外室女倒打一耙,弟弟看自己的眼神也帶着嗔怪。
在聽到女兒亂說時,許曼還是輕推了周心顔一下:“别亂說,你表妹剛回府,人見到少,許多事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
許知韻是外室女一事還未同女兒說,怕她不知輕重混亂說出去,這可是一個好大的把柄,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輕易用。
周心顔倒是不再說話,不過心底是恨急了,人見得少就是沒見識,說是在鄉野長大得也不為過。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難怪宮裡嬷嬷的好她不知道。
許知韻一路賞着園子裡的景回到花溪院,打發了莊嬷嬷,心情極好,吩咐水月将買回來的點心擺出來用些,如今太瘦了可是要多吃點。
許知韻的心思旁人不知,倒是讓許府的老爺夫人着實困惑了。
進府第一日跪下能理解成不懂規矩,夾雜着喜悅之情,可今日這一跪有些許意思。
将一件事輕松拒絕,還埋汰了旁人,自己片葉不沾身,一點事沒有,不知是傻人傻福還是真的聰慧。
身處高位的人,總是想得多。
書房内,許良友望着手裡的信出神。
之前派人打聽了娘倆的生活,明明說是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還好。蘭娘憑着出色的繡技也吃得上飯,有善心的人護着,沒吃過什麼虧。
難不成窩在鄉下多年,目光短淺,真的不知被宮裡嬷嬷貼身教導是益事。蘭娘畢竟是大家閨秀,難不成這些年沒有教導孩子?
許良友擰着眉,心裡盤算着。
看來教導二姑娘的事不能耽誤了。不盡快些,怕是此子要廢,對于光耀自己的門楣是無用了。
翡翠居内,朗月端着食盒屈膝道:“二姑娘派人送來一食盒點心,說是從外面買的,讓夫人嘗個新鮮。”
秦氏和李嬷嬷對視一眼,李嬷嬷拿過食盒便讓丫鬟下去了。
食盒裡确實擺着兩盤點心,一盤榛子糕,一盤棗泥糕。
何意呢?
秦氏吩咐李嬷嬷去問問這點心還送給誰了。
半住香後,李嬷嬷進了屋道:“夫人,二姑娘請安前,就派人出去買點心了。點心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分成兩份,一份送去大公子那裡,一份在這。”
“隻給了我和延兒,沒給夫君送去?...嬷嬷怎麼去問了這麼久,可是還有其他事。”自二姑娘回來,秦氏就有些慌亂,等着李嬷嬷有些久了,心裡犯嘀咕。
李嬷嬷有些難為情,這許府上下誰不高看她一眼,可去打聽個姑娘的事确實廢了些功夫。
二姑娘院裡的人太少了,出府買點心竟是身邊的水月姑娘親自去的,打聽到門房那裡,再報回來就有些久了。
“老奴的錯,求夫人原諒。”李嬷嬷眉目低垂。
秦氏并不是想怪罪誰,隻是莫名煩躁:“嬷嬷知我心結,當理解我是有些急了。”
嬷嬷自小服侍,怎會不知,秦氏也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