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嫡女嫁皇子都是夠格的,偏偏看中了許大人,想着許大人能文能武,卓爾不群。
誰知夫人辛苦懷孕之時,許大人竟然養了一房外室。
滿京城都道許大人情比金堅,隻娶秦氏一人,不納妾室,京都人人羨慕秦氏。連秦老候爺也是連連誇贊,說秦氏慧眼識珠,挖到寶了。
秦氏表面風光無限,可肚子裡的苦水隻能自己反複消化,也是因為見到了那外室傷心極了,懷着延哥時動了胎氣,生的時候更是艱難,壞了身子,之後一直再未有孕。
如今可好,許大人将那外室之女領回府了,就在眼前,日日能見到,日日勾起夫人傷心事。
若是個跋扈爛心腸的,定将外室女折磨一下出出氣,可秦氏敦厚的為人,不會為難沒有過錯的孩子,但這麼多年的委屈沒能發洩,隻能為難自己。
嬷嬷心疼地撫摸着秦氏的背,安慰道:“夫人别再多想了,二姑娘隻是送來一食盒點心,就是想孝敬讨好你。”
若是知曉秦氏會亂想一通,許知韻萬不會送的。
沒過幾日,許大人請了位女先生過來教琴棋書畫,以及女則女訓。
卯初,許知韻就被鏡花叫醒,開始一天的折磨。
暈呼呼的許知韻被兩個小丫鬟扶着刷牙淨面,身邊伺候的人太少,鏡花水月忙的腳不沾地。
為了讓許知韻吃飯及時些,就在院裡設了個小廚房,撥了個廚娘過來。
坐在飯廳的桌前,聞到飯香,許知韻才悠悠轉醒,許是這幾日養的精細,趕路的疲憊又一下子松下來,讓人更加困倦。
桌上擺着一碗小混沌,一碗紅豆粥,并幾樣小菜,另有糕點八寶饅頭與棗糕。
皆是喜歡吃的,鏡花還是有眼色的。這一整天的課很辛苦,經曆過前世的搓磨,許知韻早飯用了很多。
選了一套鵝黃色衣裙穿上,早起太冷,又披了一件新做的玫紅色緞面鬥篷。
那就一個鮮豔,鏡花瞧見後幾次想張口,想讓姑娘換那件淡青色的鬥篷。
可水月在一旁一直贊美道:“姑娘這年紀,就該穿得豔些,亮亮堂堂的才好。瞧這身多好看。”
進許府後,秦氏讓人做了四季的衣服,鞋襪。
樣式新穎漂亮,水月管着衣裳,每次搭配出來給許知韻看時,許知韻都是一驚,搭配的太好看了,比戲台上唱戲的都豔麗,想來富貴人家的丫鬟都不會這般穿。
為了不掃水月的興緻,許知韻也很樂意地穿上,在鏡前看自己時,覺得自己真的快要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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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意延開蒙時,請了先生來府裡教學,便在荷花池中心的屋子裡設了個思雅堂,一應物品齊全。
如今大公子早就去國子監讀書了,這學堂一直空着,現下正好二姑娘用上了。
思雅堂離着不遠,過個回廊就到了。進去時,熏籠裡還燒着銀絲碳,屋裡暖洋洋的。
堂内的桌椅皆是紅木的,上首一張書桌一看便知是先生的。
下首兩張桌,周心顔已經選了一張坐好了,瞧見許知韻進來也未起身,隻道:“妹妹怎得才來。快來這邊坐下,一會先生就該來了。”
這話像是主人家說的客氣話,還怨許知韻來晚了。
“表姐來的早,想來是個刻苦的好學生。”許知韻被水月服侍着脫下披風,坐在另一張桌前,“父親與我說了,一個人學也是無聊,便同意讓表姐來陪我做個伴。我一聽高興壞了,這回不悶了。”
周心顔剛一聽好學生,還覺得是許知韻誇她,可後面的話一說出來可真是氣煞人,字字都提醒她是外人,能來這學習是沾了許知韻的光。
桌子下的雙手互相絞着,憋着氣不再說一句話。
母親的囑咐在耳邊,不要與二姑娘多說話,那是個不懂規矩的鄉下人,隻管好好學規矩,學好了是自己的本事。
周心顔輕蔑地瞥了一眼身邊人,這二姑娘一進來便瞧見她今日的打扮,俗氣得很,一身都晃眼睛。
就是鄉下人,得了幾件好衣賞全穿在身上,真是丢人。
怕是字都識不得幾個,隻嘴硬罷了。兩人一同上課,孰好孰壞一眼便分清了,定要讓意延表哥知道,她周心顔是頂頂優秀的。
讨厭鄙夷的眼神有一下沒一下地向許知韻看來,不用多想就能曉得周心顔的想法,無非就是想壓過許知韻一頭。
許知韻求之不得,好學識好才情好名聲,全都給你。好辛苦好艱難,順便也收下吧。許知韻是一丁點都不想要。
前世,許知韻如同要科舉的男子一般,算得上頭懸梁,錐刺股。
醜時睡,卯時醒,背詩練字,彈琴下棋,女紅騎馬,樣樣皆學,恨不得有七八雙手,十個腦袋。
怕許良友失望,怕自己會被嫌棄,怕自己沒有家人陪伴,生生把自己困在許府的榮耀碑裡,孜孜不倦發奮圖強。
重來一回,為何要難為自己。更何況她想做個廢子,那就更不能顯出自己的優秀了。
好壞要對比才知曉,這不身旁就有個靶子嗎?許知韻對身旁的周心顔擠眉弄眼地笑,發自真心的笑。
周心顔望着一臉笑意的二姑娘,心裡有些發毛,這笑不像嘲笑,倒像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