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射下來道道光影,反射在掉落的尖刀上,隐約間見一地的屍體。
房内,青瓷镂空香薰爐燃着青煙,與一門之外的天地截然不同。
“嘿嘿,我又赢了,拿錢拿錢。”鬓發花白的葉塵遊落下一子後,拍手為自己叫好。
棋盤對面的元碩北抿唇一笑,從身旁的荷包裡拿出一錠銀子,遞給童心未泯的白發老人。
“我這一晚上能赢一座宅子。”葉塵遊摸着桌上一堆銀子,眼睛裡透着喜悅,随後又聽着外面的吵鬧,不滿道,“今夜這是第幾波了,怎麼沒完沒了呢?看來是狗急跳牆?”
元碩北聞言凝視棋盤,微微皺眉。
瞧着元碩北心事重重的模樣,葉塵遊抓起一把棋子扔在棋盤上:“不下了,你的心思不在這,赢不了我,無趣無趣。”
“那想做些什麼?”
冷冰冰的元碩北在葉塵遊面前,像個予取予求的冤大頭。
隻因是葉塵遊,啟帝的老部下才在搏鬥場尋到他,若再晚些日子,他怕是會被原來搏鬥場的人蓄意殺害。
一臉乏味準備躺下歇歇的葉塵遊,聽了這話,立馬坐好,興緻勃勃:“我們進宮找阿韻,還是從地宮走。”
元碩北瞬間無奈,搖頭拒絕:“不可,許二姑娘不許。”
葉塵遊失望地順勢躺下:“你和她還真是生分了,從前你一口一個阿韻的,叫得比我殷勤。”
此話一出,元碩北的臉立時紅到耳根,喃喃道:“我不記得以往的事。”
這些日子,離奇的重生故事,什麼蓮心木、冷家花家的一股腦地往他腦子裡灌,多年來的觀念被瓦解重塑。
最讓他難以接受,或許是難為情的事,就是心悅許二姑娘。
照葉塵遊說的,他是緊追在許二姑娘身後,日日想獻殷勤的癡心漢子。
可現下,從接觸到許二姑娘開始,倒像是反了,是許二姑娘總是凝望着他,他記得那眼神綿延細膩。
“你說阿韻為何要改生辰八字,當聖女又不在意那個,再說青居是咱們自己人,怎麼說都有理都可行,為何?”葉塵遊又趴在棋牌上,盯着棋子陷入沉思。
元碩北不動聲色的繼續坐着,耳根子越來越紅,自從上次無意間抱住許二姑娘後,一提到她便會心跳加速,滿臉通紅。
“生辰…生…”葉塵遊冷不丁地一下坐起來。
“不對。”葉塵遊猛然直起身子,猜測道,“狗皇帝想修道成仙,雙修為上,天子至陽,阿韻将生辰改為至陰,她是想成為妃嫔,接近狗皇帝,親自去寝殿找遺诏。”
話畢,元碩北迅速起身,猩紅的眼怒目圓睜,似暴躁的獅子。
花雁子是花家從皇宮送出來的,有些兒時的記憶,啟帝寫好的遺诏好像藏在皇宮他的寝殿内。
所以許二姑娘才會設計聖女一事,為得不是對付元修止,而是為了進宮尋遺诏。
她怎麼可以作踐自己去做這種事,元碩北心底的悲傷如狂潮,層層翻起。
“帶上我啊…”眼看着元碩北幾步出了門,葉塵遊在後面着急地喊叫。
夜深寂靜,皇城内隻聞侍衛巡邏的腳步聲。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元碩北通過地宮匆匆趕到宮裡的鹿苑。
在進萸芙宮那日起,這宮殿裡的人早就換成自己人。
擡眸看到怒眸的元碩北,以及累得氣喘籲籲背着葉塵遊的匪七時,許知韻正與李巧兮喝茶。
元碩北的眸子在噴火,一時間空氣凝滞住,幾人面面相觑,怔住片刻。
“快将我放下,好累好渴。”葉塵遊打破僵住的局面,叫嚷着要喝茶。
待周深寒氣逼人的元碩北坐下,李巧兮才敢斟茶,之後便識趣的離開。
平時冷冰冰的人,總是拒人千裡,今日又帶着三分怒火,此刻的元碩北是在烹饪着自己,不知何時就熟了。
“進宮來你究竟想做什麼?”元碩北嚴厲指責、聲音都帶着冰碴。
元碩北緊緊盯着許知韻,怒火中燒,等着她的解釋。
許知韻心裡頭一虛,轉頭看向瘋狂灌自己茶水的葉塵遊,應是這厮心細如發猜出來的,本就是偷摸想做的事,沒告知他們,還是被發現了。
眼看着元修止屯兵屯糧、步步緊逼,她這邊必須加緊步伐,将遺诏找出來,最快還不引起懷疑的辦法,隻能從時時想着長生不老的明賢帝入手,雙修的法子最快能進帝王的寝殿,當然她并不會真的犧牲自己,隻是走一步看一步。
許知韻緩了口氣,柔和着道:“事沒成,晚了一步,被元修止與尤士子搶先一步,塞了個人過去。”
元碩北震驚地拽着許知韻的手腕,怒火燒起:“你當真是這個想法,你瘋了?”
“我不允許,不同意,你的名聲不要了嗎?再想其他法子去找遺诏,找不到也無妨,帶兵攻進皇宮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