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靈對顧斐的話絲毫不懷疑。

顧斐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不那麼靠譜，但是若說他對酒的判斷，謝青靈是絕對相信的。

他作為安平侯府的世子，又是皇帝最寵愛的外甥，整日裡待在攬月樓裡醉生夢死，品過的美酒佳釀，沒有一千也有上百，他說這酒在京城不會受到追捧，那就一定不會受到追捧。

看來，要麼是這福滿樓的人忽悠了她，給他們上了假的九醞春，要麼就是這九醞春徒有其表，謝青靈在顧斐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隻是顧斐可不像謝青靈這樣有耐心，一點點地去試探，去猜想，他喜歡單刀直入，幹脆點去解決問題，來到淳安縣的這兩天，他早已發現了這裡的古怪，雖說他是為了謝青靈而來，可他不介意好好查查這麼個小縣城到底隐藏着什麼秘密，直覺告訴他，那個酒廠也許會給他答案。

他的嘴角還噙着一絲笑意，說出的話也依然充滿了玩味：“郡主，借一步說話。”

他們現在是在二樓的大廳，周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确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謝青靈盯着顧斐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卻發現那眼神裡隻有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好像這隻是他随口的一個提議。

她該繼續相信他嗎？

一想到外祖父的病情，還有那個滿臉讨好的付海山，嚣張跋扈的張大福，以及那賣菜阿婆被踢翻的菜籃子，她決定賭一把，再相信他一次。

謝青靈站起身，隻說了一個“請”字，就看見顧斐慵懶地起身，沖一旁的阿澤說道：“保護好郡主的人。”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去。

扶枝有些擔憂地說道：“郡主……”

謝青靈朝她投過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毫不猶豫地跟在顧斐的身後朝樓上走去。

盧思聞看着這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有些洩氣地嘟嚷了一句：“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然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嘶，啊……水……”

秋蟬趕緊給她遞了一杯水，盧思聞接過去一口喝完，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很多，小聲地罵道：“就這玩意也好意思要我們一錠金子，腦子進水的人才會買它。”

剛剛走進三樓包房的謝青靈冷不丁打了個噴嚏，誰這麼無聊背後說她啊。

顧斐也注意到了，裝作随意地遞過來一個小瓷瓶：“喏，預防風寒的藥丸，太醫院的院正配的，宮裡的主子們都會常備這個藥。”

見謝青靈有些沒反應過來，又有些不自然地加了句：“别誤會，我隻是不想我的隊友關鍵時刻出問題。”

謝青靈這才知道他誤會了自己，将那個瓷瓶推了回去，好笑地說道：“放心吧，我沒有那麼自戀，不妨事，剛剛隻是有什麼東西進到鼻子裡了，我很好。”

謝青靈随手關了包間的門，直接開門見山地說：“說吧，你的打算是什麼？”

顧斐的眼中現出了一抹欣賞，跟聰明人打交道确實很容易溝通，他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我打算晚上去金氏酒坊一探究竟。”

謝青靈眼眸中的笑意更深：“巧了，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知顧世子介不介意多帶一個幫手。”

顧斐看着謝青靈眼中笃定的神色，仿佛他一定會答應帶她過去似的，重複了下謝青靈的話語：“幫手？郡主怎麼這麼肯定自己是幫手而不是累贅？還有，我為什麼一定要帶上你？”

謝青靈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伸出了自己雙手，掌心朝上，原本細嫩白淨的手上，多出了許多新繭，這是常年勞作或者習武之人才會有的。

果然，就聽謝青靈道：“雖說我現在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夠看的，但是我絕對不會是世子的累贅。”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要報仇，不管是京城謝家，還是淳安盧家，任何傷害我家人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着，明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溫柔柔，眸子裡卻早已變得冷冽，莫名讓人覺得這纖細柔弱的身影下是殺伐果決的堅定，不容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