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門他開開合合無數次,卻從未有這次一般那麼棘手,他哆哆嗦嗦地推開門,大門傳來了熟悉的吱呀聲,在這漆黑的夜裡顯得詭異無比。
預想的埋伏沒有出現,他壯着膽子往前走了一步,依然沒什麼動靜,心裡的緊張這才放下幾分,轉身朝着付海山道:“老爺,門開了。”
付海山一揮手,早有拿着火把的衙役上前,登時照亮了酒坊大門口的一片地方,依然是空空如也。
馮三兒拿着火把壯着膽子繼續往裡走,差不多走到酒坊院子正中間的時候停了下來,在地上找着什麼,然後突然說道:“大人,就是這,趙永就是在這被人打暈的,這地上還有痕迹呢!”
付海山确信,酒坊是真的被人盯上了:“将院子裡的燈全部點上,所有人,挨個給我搜,酒坊周圍所有的出口全都派人把守,不管是誰,今天我要讓他們插翅難飛!”
金大強忍不住問道:“老付啊,那些人會不會早跑了啊,怎麼可能傻乎乎地等着我們來抓他們呢?”
付海山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隻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些人就是沖着他們制售私鹽這件事來的,既然發現了這些罪證,就不可能輕易離開。
謝青靈和顧斐躲在最中間的一個鹽倉裡,聽着外頭傳來的聲音,道:“果然是付海山,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露面了。”
像是察覺到了謝青靈的憤怒,顧斐手不自覺地按上謝青靈的肩頭,像是安慰似的說道:“不用擔心,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應該不敢對我們怎麼樣。”
謝青靈卻沒這麼樂觀,她不覺得付海山背後的人會這麼仁慈。
付海山的人動作很快,很快他們就聽見了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應該是謝青靈帶來的侍衛被發現了。
“他們帶來的人應該不少。”謝青靈聽着外面的打鬥聲持續了很久,有些擔憂侍衛的安全,按理說她這次挑選的侍衛個個武功高深,對付區區幾個衙役綽綽有餘,可外面打鬥了這麼久,說明來人不在少數。
“郡主想要露面嗎?”顧斐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仿佛并不擔心外面的危險,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我不想讓他們白白犧牲,現身吧。”
“好。”
二人從鹽倉裡慢慢走出來,有人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大喊了一聲:“這邊也有!”
緊接着無數腳步聲朝着這邊走來。
顧斐将謝青靈護在自己的身後,鋒利的寶劍從劍鞘中抽出,不過須臾之間,那些即将要到達他們眼前衙役就已經紛紛倒地,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圓睜的眸子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死去,甚至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
其餘的衙役也被顧斐通身的氣勢震懾住了,紛紛停住了腳步,不敢上前。
沒人看清顧斐是怎麼出手的,他的動作太快了,快到一直跟着顧斐的謝青靈也沒看清,顧斐的武功實在是恐怖至極。
付海山早已走了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場景,暴怒道:“愣着幹什麼?給我上啊!一起上,一定不能讓他們活着出去。”
謝青靈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信息,付海山這是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了,剛剛有一瞬間她已經和付海山視線相對,付海山的臉上閃過片刻的怔楞,她确信付海山認出了她。此時還要給出這樣的命令是完全不把她這個郡主放在眼裡。
謝青靈的眸子微微眯起,聲音冷冷地說:“付大人好大的威風,見了本郡主還不下跪。”
金大強卻在聽見這句話時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郡主?就是京裡來的那個端敏郡主,盧家醫館的外孫女?”
付海山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金大強,沒有感情地說了句:“沒出息的東西。”
然後,臉上挂着一絲佞笑,輕飄飄地說道:“端敏郡主想喝酒跟我說一聲就是,我派人給您送到府上,何必大半夜地帶人闖進來,搞出這麼大的陣仗,這讓我如何收場啊?”
謝青靈不由得佩服起付海山的膽色了,都到這時候了,竟還能如此淡然,可見他背後之人權勢之大。
顧斐卻在解決完最後一個衙役時,語氣懶懶地說道:“郡主,這淳安縣還真是卧虎藏龍啊,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敢對當朝郡主不敬,我看這淳安縣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付海山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長相過于俊美的年輕男子,他的周圍滿地血污,可他臉上卻不見一絲血迹,他就那麼含笑地站在那盯着付海山,仿佛在看世間最低賤的蝼蟻,付海山不由得背脊發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
付海山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有些惋惜地說道:“郡主啊,看在定北王府的面子上,我勸你還是不要折騰了,就憑你們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的,不如省點力氣,待會也好體面地上路。”
謝青靈突然聽見酒坊的四周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這才發現,大門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許多全副武裝的士兵。
心裡猛地一沉,是她低估了付海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