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了大哥的人,就該悄無聲息、落魄潦倒地慘死在雎神的保佑之外,魂靈永遠在世間徘徊,永不得安息。
息雩卻偏偏要和他作對,派了兩雙眼睛來盯着越翎,不讓他有可乘之機。
摩衍煩她煩得要死,心裡卻已經醞釀好了一個計劃。要殺越翎,最好的時機,就在今天的千秋宴上。
“不用理他們,照舊把越翎關在柴房裡,把他的手腳折斷,也别給他吃飯喝水。問起來,就說我在管教奴隸,不關他們的事。”摩衍不動聲色地說。
兩個時辰後,所有栎人皆盛裝,出席中洲皇帝的千秋宴。
息雩的屬下挂在房梁上向她禀報:“首領!千秋宴上一人可帶一個随從,古莩塔·摩衍他他他竟然帶越翎去了!剛剛把越翎從柴房裡提溜出來換衣服的。可是他們才把那小子的手腳打斷了啊,我全都聽見了,那小子竟然還能走嗎?!”
“你快滾下來吧,跟有病似的!”息雩罵道。
那屬下便乖乖地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就地一個翻滾,滾到息雩面前,眉頭耷拉着,一副哭唧唧的模樣。
“首領,那叫越翎的小子真強啊,你有了他之後不會就不要我了吧?”
“你跟我去千秋宴,另一個留在缈金宮,盯着剩下人的動向,以防有詐。”息雩戳他的腦門,“你再在這裡搞七搞八,我現在就可以不要你。”
……
千秋宴上,座次皆有順序。右側分野席間,自上而下依次為永恒王蘇赫刹那家主、外事院大臣卡羅納卡蘭大人、“六重天”首領息雩、古莩塔·摩衍、美露希大公子。
息雩和摩衍相鄰而坐,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被瘟到的表情。
息雩的屬下和越翎,亦站在他們身後,隔着一丈左右的距離。那屬下悄悄地打量着越翎,隻見他低眸垂手,玄色衣裳寬敞,更顯得他瘦弱不堪,不過倒是終于被好好拾掇了一番,可見古莩塔·摩衍還是知道要些體面的。
那屬下心說:啧,越翎這小子看久了,還真有些惹人憐愛。
縱然是奴隸,可是十一歲的少年,出于人之常情的角度都不該對他如此百般淩虐。身上沒一塊好肉,沒吃過一口熱飯。
由此可見,古莩塔·摩衍根本就不是人。那屬下憤憤地想。
可也正是無數的這樣“古莩塔·摩衍”們,牢牢掌握着分野城,對平民和奴隸肆意淩虐生殺。
若不是有息雩,他的境遇,也好不過越翎幾分。
千秋宴對他而言無聊得很,正胡思亂想着,忽然看見大殿中央,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向中洲皇帝叩拜。
“襄武将軍之子岑铮,向聖上祝壽。願聖上萬壽無疆。”
禮官将他的賀禮呈給中洲皇帝過目。這是一個非常無聊的流程,一個人過去了,下一個人就接上,直到所有人都變着花樣祝他萬壽無疆,大家就可以看歌舞吃飯喝酒了。分野的賀禮是今天千秋宴上的重中之重,在最後會由永恒王蘇赫刹那家主和卡羅納卡蘭大人奉上。
可是,這流程卻停在了這裡。
中洲皇帝從楠木托盤上拿起了他呈上的賀表,看了半晌。
岑铮頓首于地,冷汗涔涔,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大殿之上,也為聖上這異常的停止而竊竊私語。
“襄武将軍之子,不就是質子嘛。”息雩悄悄地對她的屬下說,“由先太後撫養,與至尊之人一同長在太章疊阙宮,身份卻尴尬得很。”
許久,那至尊之人終于緩緩開口:
“這是文章是誰做的,祝表又是誰的字?”
岑铮忙禀道:“臣不精于中洲詞話,文章乃是臣妻裴氏所做,又因她為罪女,羞見天顔,所以祝表由小女雪鴻抄錄。”
“朕今日千秋,既是罪女,就不見了。讓寫了這字的人來見朕。”
岑铮道:“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一人之錯,請您……”
“我說,讓她來見朕。”
岑铮伏在地上,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在揣測聖意,竊竊私語。
息雩也被吸引了注意,思索了半晌,不知道中洲皇帝什麼意思。
待她一回神,右邊的座位已經空空如也。
她壓低了聲音問屬下:“古莩塔·摩衍呢?越翎呢?”
那屬下也幡然醒悟:“咦?”
“廢物!”息雩道,“趕緊出去找!小心點,别引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