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人要對舒燦歌動手,宋翎站了出來,高聲道:“大膽!你們敢以下犯上,對五爺的夫人動手?!”
兩人一愣,“五爺?哪個五爺?”
宋翎氣勢不減:“自然是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指揮同知寇五爺!”
兩人面上有一閃而過的畏懼,但很快又變回半信半疑,放開了鉗制姜璇的手。
舒燦歌立刻上前,拉過姜璇,微微将其護在身後。
“等等!她不能走……”
還不等那錦衣衛繼續開口,宋翎氣沖沖打斷:
“你們兩個耳朵聾了?夫人說了,這是我們家的丫鬟!你們想幹嘛,錦衣衛就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了?!”
對方一時噎住。這時,轉角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立刻畢恭畢敬:“千戶大人。”
“發生什麼事了?”來人一身玄色官服,眉心蹙起。
“剛才屬下發現有人在姜府門口鬼鬼祟祟,正要将其逮捕回衙門,這兩名女子卻突然冒出來,稱自己是寇五爺的家眷,說這先前行蹤鬼祟的女子是府上的丫鬟……”
“伍迅!”
宋翎高聲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笑得雙目彎彎如月牙。
彙報工作的錦衣衛愣了片刻,目光打探了宋翎與頂頭上司一番,很快又垂頭問:“屬下不知她二人所說是否為真。”
伍迅的目光淡淡掃過兩人,旋即走到舒燦歌跟前,拱手行禮:“寇夫人。”
舒燦歌颔首回禮,見伍迅的目光越過她,朝身後的姜璇打量,她不動神色地側過身子,微笑道:“既然誤會說清楚了,我也要回府了。”
伍迅收回審視的目光,平靜地再次行禮:
“夫人慢行。”
看來寇清晝在京城的威懾力還是挺好用的。
将姜璇扶上馬車後,舒燦歌放下簾布。
車廂内,白衣女子抱着膝蓋蜷縮着,青絲委頓,如一隻受傷的小獸。
從姜家到寇府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着。
遣人将姜璇安頓在東廂房,舒燦歌才停頓下來,思緒繁雜,她也說不清自己當時為什麼就那樣沖上去擋在了姜璇面前。
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清粥小菜,被褥也已鋪好,炭盆添上了新的銀炭——至少今晚姜璇能有個落腳之處。
“先吃點東西吧。”
舒燦歌看着對方虛弱的樣子,猜想她應該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
姜璇抿緊了唇,好一會兒才慢慢擡頭,清冷的雙眸直視着她:“為什麼要救我?”
好像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她聽說姜家的男丁被流放,女眷則要被發賣到教坊司。若姜璇落到北鎮撫司手中,以她的心氣,定然兇多吉少。
“我不救你,你會死。”
“死……”姜璇喃喃,目光逐漸迷離空洞。
片刻後,她啞然失笑,眸子卻灰敗得沒有一絲光亮:“我已經沒有家了,我的生死早已無人在意,死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也許有人在意。”舒燦歌眉目沉靜,輕輕說:“五爺馬上就要下值回來了。”
姜璇一怔,也微微轉頭朝她這邊看來,隻見對方從容平靜,清麗的小臉上甚至含了一絲笑,似乎是為了寬慰自己。
*
“夫人,您今日帶回府來那女子是姜家三小姐?”瓶兒問。
舒燦歌點頭。
安置姜璇時,她隻派了幾個信得過的侍女。雖說寇府坐鎮的是錦衣衛裡聲名赫赫的寇五爺,但也難保不會有外人設下的眼線。
“可、可這姜小姐與五爺……”瓶兒睜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青梅竹馬、郎情妾意是吧?”宋翎笑嘻嘻地補充,随手拈起盤子裡一枚杏仁山藥糕吃了。
小桃看了看宋翎,目光又落回自家小姐身上,神情已變得焦急:“姑娘,那你帶她回來做什麼?”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落到錦衣衛手裡吧。”舒燦歌歎了口氣。
“可是,私藏犯官家眷是重罪……”瓶兒怯生生開口。
“無妨,等五爺回來,我再與他商定。”
除了危急關頭的恻隐之心,還有一絲雜念是,她知道當日查抄姜家是寇清晝帶人去的。
職責所在,他向來殺伐果決、滴水不漏,既然那時獨獨漏下了姜璇,便是想留住對方性命。
舒燦歌擡手拿起茶盞,熱氣袅袅,白霧氤氲,心底忽然浮現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與悶悶。
但,既然是他想救的人,她也會幫他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