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看了看袁竹,有些愕然,“休書?我沒寫過,也不知道怎麼寫啊。”
“誰要寫休書?要休誰?”袁竹向張慈問道。
張慈眉梢眼角都是,“就寫李元義休了我,因為我生不出兒子。”
“什麼?他要休了你?我這就去找他算賬!”姜佑安說着就要出門,李長風也跟着要去。
張慈忙拉住姜佑安的衣袖,“不是,不是他要休了我,是我不想跟他過了。”
李初五牽着張慈的衣角,抿着嘴唇,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袁竹還搞不清是什麼情況,拉着張慈進屋,“坐下慢慢說吧。”
姜佑安和李初五跟在後面,李初五擡頭看着她,輕聲說道:“姜娘子,我有弟弟了。”
“弟弟?”姜佑安剛進了屋,疑惑地看着張慈,“你懷孕了?還跟初五說,懷的是個男孩?”
張慈搖了搖頭,“沒有,要是能懷上孩子……”她遲疑着沒有說下去。
衆人都坐了,好奇地看着張慈和李初五,張慈坐在椅子上,李初五站在她身邊,她摟着李初五,不知該怎麼說。
“沒有孩子,初五為什麼說她有弟弟了?”姜佑安問道。
“是婆婆從親戚家抱養了一個才剛會走的男孩,他終于有兒子了。”張慈說道。
“他家不是一直希望有個兒子嗎?有兒子了,怎麼還要休了你?”袁竹問道。
張慈紅了眼眶,“不是他要休了我,是我想要他休了我,我不想再和他過了。”
“他又打你了?”姜佑安問道。
“沒有。”張慈搖了搖頭。
“哎呀,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真是要急死我了!”姜佑安皺着眉頭抱怨道。
袁竹瞪了她一眼,“你耐心點兒,聽她慢慢說。”
張慈抱着李初五,忍不住抹眼淚。“自從家裡有了個男孩,她們就要初五幫忙帶着,帶他玩兒,喂他吃飯,給他換尿布,初五也是個孩子,哪裡能做得好?我說我來幹這些,他們就天天誇男孩好,哭也誇,笑也誇,連拉屎都是好的,還要說初五笨、沒用,就是想讓初五伺候那孩子,明明我們才是一家人,他們卻要初五去伺候一個别人家的孩子,我實在氣不過,他們就是在故意氣我和初五,我不跟他過了。”
李初五伸手擦着張慈臉上的淚,“娘,我沒事,我可以照顧小弟弟。”
張慈撫摸着李初五的頭發,“我隻希望你好好長大,你不用想這些。”
“依我看,李家得到了想要的孩子,就忽視你們娘倆,你們确實應該離開,不過,不應該寫休書,休書都是男人休妻,你是女人休夫,我就幫你寫一封棄夫書吧。”姜佑安說道。
“寫什麼書無所謂,張姐,你要帶初五一起離開李家?你不是沒有娘家可以回了嗎?那你以後怎麼辦?”袁竹擔心地問道。
“我還沒想好。”張慈歎了口氣,“我當時在氣頭上,就直接從家裡出來了。”
“咱們家不是在空着嗎?就先讓張姐和初五過去住,咱們再想辦法吧。”姜佑安說道。
“要是長風搬出去的話,等我們回去了,讓她倆住在東屋裡應該可以。”阮荷說道。
“看來真得考慮買陳爺爺的房子了。”姜佑安說道。
姜佑安按自己的想法寫了兩封棄夫書,教張慈寫了她的名字,然後拿去了李元義家,要他簽字,李元義不認識字,不知道棄夫書上寫了什麼,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姜佑安就給他念了一遍,李長風拿劍割破了李元義的手指,讓他畫了押。
袁竹和阮荷陪張慈和李初五回了袁家,把鑰匙交給她倆,李長風和楊恩從李元義家拿了一套被褥,還把張慈和李初五的衣服都拿了出來,送到了袁家。
有了住處,還有了被褥和換洗衣服,張慈十分感激,袁竹又說家裡的東西随她用,還有菜園裡的菜,也都随便她們母女做着吃。
姜佑安又和楊恩一起推着闆車,從李元義家拉了半車糧食回來,還說已經把棄夫書給村長看過了,以後張慈和李元義各過各的,可以随意嫁娶。
張慈和李初五謝了又謝,袁竹說原先也受過張慈不少照顧,讓她安心地在袁家住下來,張慈點頭答應,還說要和袁竹一起賣花去,袁竹也答應了。
回到弓箭社的宅子裡,姜佑安想到了鐘二娘,那個被丈夫辜負,糊裡糊塗地入獄的女人,婆婆死了,丈夫入獄,沒有孩子,父母在外地,她一個人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呢?
也許她也像袁竹一樣活着吧,種菜種地,也許像郭英一樣活着,每日織布刺繡,可她性格懦弱,又不識字,以後的生活,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