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的事,不會輕易毀約。”戴庭芳轉頭看向姜佑安,神情十分認真,“姜院長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
姜佑安有些慚愧地笑了笑,“孩子的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的安排,我還以為你不會拒絕的。”
戴庭芳喝了口茶,輕輕舒了一口氣,“婚姻是大事,是挑選一起共度一生的人,我自然也要慎重一些。”
“嗯,說得也是。”姜佑安喝着茶,随口附和道。
戴庭芳突然想到了什麼,向姜佑安問道:“你逃婚了,你的婚約怎麼辦?還作數嗎?”
郭英從外面踏進了二門,笑着問道:“在說什麼婚約呢?”
“在說我逃婚的事呢。”姜佑安迎了過去,“今天不用在家織布嗎?怎麼下午也有空過來?”
“這麼好的天氣,在家裡織布太悶,我想來跟袁娘子一塊幹活去。”郭英說道。
“你這麼勤快,真該讓袁竹給你開工錢。”姜佑安眼看着袁竹說道。
袁竹輕輕笑着,“不用你提醒我,該給的錢,我可是一個銅闆都不會少。”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去。”
李長風、阮荷和阮晨煙也都提出要一起去幹活,袁竹回屋裡放下茶杯,就帶着她們出去了,楊恩也走開了。
郭英卻沒有走,輕聲向姜佑安說道:“你還記得牢裡那個叫劉婉的犯人嗎?”
“記得,她殺了她丈夫,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她?”姜佑安問道。
“咱們剛被判無罪之後的那段時間,我去看過她,她的案子沒什麼疑點,也沒有重審,前幾天我去縣裡,聽說她已經被處決了。”郭英說道。
姜佑安歎息一聲,“殺人償命,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誰也救不了她。”
“我時常想,倘若她父母沒有強行把她嫁了,她可能就不會殺人了。”郭英說道。
“不好說,她的個性過于太沖動,沒有這樣的事,說不定還有别的事。”姜佑安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也不贊成她父母強行把她嫁出去,那根本是在賣女兒。”
“我父母早就給我定了婚事,我的嫁衣也早就做好了,但我不确定那個人值不值得我嫁,遇到劉婉,我重新考慮了我的婚姻,在趙雄的事傳出去之後,我被退了婚,心裡感覺輕松了不少,雖然劉婉是個殺人犯,但我心裡還是有些同情她,也感謝她,她讓我看到了對待婚姻的另一種方式。”郭英說道。
“她的這種方式,手段過于激烈了,你可不要跟她學。”姜佑安說道。
郭英笑了笑,“你放心,我父母不會強迫我到那種地步,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來這裡,我隻是覺得她很灑脫,絲毫不會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姜佑安搖了搖頭,“我還是更贊成張慈的做法,過不下去就和離,休妻也好,棄夫也好,分開來,各過各的,反正都還能活下去。”
“也許吧。”郭英的嘴角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也許這是她父母強迫她嫁人和她的個性共同造成的後果,但一想起她,我就覺得她好像給了我一種莫名的力量,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
“她能給你什麼力量?”姜佑安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魚死網破的勇氣吧。跟你一說,我感覺心裡舒坦了些,我去幹活去了。”郭英說着向戴庭芳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她這是什麼意思?”看着郭英的背影,姜佑安喃喃自語道。
“劉婉是誰?”戴庭芳問道。
姜佑安喝了一口手中的茶,茶水已經涼透了,随着她吞咽的動作,涼意蔓延開來,“是監獄裡的一個死刑犯,她被父母嫁給了一個滿臉長麻子的男人,她很讨厭那個男人,在外面另找了一個情夫,被丈夫發現了端倪,她就把丈夫殺了。”
戴庭芳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原來是這樣。”
“她确實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我同情她被迫嫁人的遭遇,卻不會認可她殺人的行為。”姜佑安說道。
“郭姑娘應該也不是認可劉婉殺人的行為,她可能是有過被父母親情牽絆,不得不做出妥協的事,才會羨慕劉婉的肆意而為吧。”戴庭芳說道。
姜佑安想着郭英的遭遇,不禁歎了口氣,“父母的養育之恩,真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要是孩子們能學着自私一些,肆意一些,也許會輕松許多。”
“是啊,要是能像你和阮荷一樣,反抗出逃,也許會好很多。”戴庭芳說道。
“出逃也不易,要不是遇到了袁竹,我和小阮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姜佑安感歎道:“沒有錢,就沒有飯吃,不想被餓死,就隻能草草嫁人,或者賣身為仆,女人獨自在這世間生存,還是太難了些。”
兩人正說着話,楊恩領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走進了二門。
“姜院長,這個孩子說是來找你的。”楊恩說道。
姜佑安見她并不是女子書院的學生,身後還背着一個包袱,于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想來讀書嗎?”
姑娘見了姜佑安,伏身跪拜:“求姜院長收留我,我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