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竹拿過阮荷的信,一行一行地看着,但一個字都看不懂,她擡起頭來看着辛開元,“開元,你教我識字吧。”
“你想給姜院長她們寫信嗎?我可以幫你代筆。”辛開元說道。
“不是。”袁竹搖了搖頭,“我想看懂小阮寫了什麼,說不定她的第二封信已經在路上了,我能看懂,心裡就不慌了。”
辛開元微微一笑,“好,我教你。”
冬日裡清閑,養花買花的事都交給了徐洪願和袁萱草打理,袁竹悶頭在房間裡整日練字讀書,等待着阮荷的消息,可沒等來第二封信,卻等來了要開戰的消息。
徐洪願從縣裡回來,說大街上都在傳,曆國派來使臣,要接長興公主回去,長興公主斬殺了來使,盛國要同曆國開戰了。
袁竹聽聞,如同五雷轟頂,本以為京城那邊一切順利,姜佑安和阮荷她們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曆國還是要讓姜佑安去和親,姜佑安還殺了使臣,讓兩國結了仇,這下不僅要打仗,她這個公主遭人怨恨,恐怕也不會有好下場。
在嘈雜的議論聲中,袁竹穩了穩心神,把家裡的一切交給徐洪願打理,她帶着辛開元去縣裡租了輛馬車,奔波了幾天之後,找到了知府王世鏡,向他打探姜佑安的現狀。
王世鏡說斬殺來使都是夏天的事了,秋天去買花的時候,怕她過分憂慮,才沒有告訴她,現在戰事已經平息,兩邊正在和談,公主平安無事,讓她不必擔心。
袁竹這才放心了,給王世鏡留下一盆蠟梅就要走,王世鏡要留二人在府裡住幾天,袁竹說家裡人都擔心打仗的事,要趕緊回去告訴她們一聲,王世鏡聽了,也沒過多挽留,隻問了些流民安置的問題,就派人送她回去了。
回到袁家,袁竹跟大家說了戰争結束正在和談的事,大家也都安心了,暗自期待着姜佑安她們早日歸來。
年前,水仙花開了,大家照舊去廟會上賣花,許多受過袁家恩惠的人,都專門過來買花,袁竹考慮到他們手中還沒有存下多少錢,就把水仙花的價格降低了不少,聽說水仙花降價,以往從沒買過水仙的人家也過來争相購買,沒幾天就賣光了。
熱熱鬧鬧地過完了年,袁竹考慮到女子書院的學生太多了,學堂裡過于擁擠,該建一個新書院了,于是帶領袁家人把玫瑰花田裡的玫瑰都挪走了,又雇人把袁宅以東直到學堂附近的地全都蓋起圍牆圈起來,要在裡面蓋了許多房子,分别用來做學堂、書房、宿舍、廚房和廁所,還專門留出了操練的場地。
三月末,袁園裡來遊春的人絡繹不絕,十分熱鬧,袁宅裡也不遜色,紀青薇帶着學生們坐在盛放的薔薇架下行薔薇令,以茶代酒,花瓣落入茶杯中者,喝茶作詩,供大家一起品評。
邵蘇木在一旁鋪設了筆墨紙硯,說會把佳作就記錄下來,還說要把今天的好詩和以往整理出來的詩文放在一起,集結成冊,拿到崇正出院去印刷出來,供大家傳閱。
學生們聽了都鉚足了勁頭,想要作出好詩來,印刷到紙上去。
袁竹坐在屋檐下,默默聽着她們吟詩,女人們沒有見過詩會,都覺得新奇,擠擠挨挨地站在二門内的走廊下圍觀,雖然聽不太懂學生們在說什麼,卻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詩會過半,冥思苦想了半晌的學生們都有些累了,心柔穿着一身鮮亮的衣服走到了院子中間,“大家暫且歇一歇,我給大家跳一支舞助助興吧。”
衆人紛紛高興應和,紀青薇略有些遺憾地說道:“如此甚好,隻可惜我今天沒帶笛子也沒帶箫。”
“沒關系,我帶了鼓來。”心柔回頭看了一眼,郭英拿着一隻鼓走了出來。
衆人把院子中間清理幹淨,郭英搬了一把椅子,同袁竹一起坐在了屋檐下,她把鼓放在膝上,敲擊起來。
在春日的陽光下,在盛開的薔薇旁,心柔穿着綠衣黃裙,踩着鼓點舞動起來,她身體輕盈,動作潇灑,靈動地演繹着一個開心出遊的女人,她這裡看看,那裡望望,一會兒跟朋友嬉笑打鬧,一會兒跟陌生人打招呼,一舉一動都透着歡快和驚喜。
一陣風吹過,薔薇花瓣随風飄落,紛紛揚揚地落在了她的素色發髻上,也落在了她飛揚的黃色裙擺上,衆人目不轉睛地看着,仿佛親眼見到了花仙下凡,舞動得那樣優美,那樣動人心魄。
鼓聲停下,心柔氣息微亂,頭上珠花輕顫,她收攏雙手,微笑着向大家點頭示意,衆人正要鼓掌叫好,就聽見有人高聲贊道:“好!這樣的舞蹈才真叫人賞心悅目!”
衆人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院子裡瞬間沸騰起來。
“姜院長回來了!”
“真的是姜院長!”
“姜院長!你可算回來了!”
“戴老師和阮姐姐也回來了!”
大家一窩蜂地湧到了二門内的走廊前,高興地簇擁在姜佑安身邊,熱情地歡迎着她們的歸來。
姜佑安穿着一身錦衣,頭上不飾珠翠,腰間系着一個錦囊,隔着人群看向站在屋檐下的袁竹,大喊道:“袁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