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使者團即将抵達京城這一事,沈珏先前就有所耳聞。
一個月前,沈珏率大軍破北疆都城,生擒北疆王子,北疆王室驚惶不安,當場答應停戰數十年,賠償白銀,公主和親等事,隻是表示還需時間準備。
近日,北疆使者團進京的消息在全國上下傳得沸沸揚揚,據說北疆這次派了王室中最小的五公主前來和親,割地數十城,賠款達上百萬兩白銀,可見誠意之足。
北疆王城被破王上被殺王子被俘後,整個國家就陷入了動蕩不安之中。但就在王城被破不久之後,沈珏便聽說有一位遺落在外的北疆王子以鐵血手段整頓了王室上下,手刃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最後踩着屍山血海登上了王位。
雖然那名王子,也就是北疆的新王很快便向大宋國投誠,上供了無數金銀珠寶以及珍稀馬匹,并畢恭畢敬地表示會派使者團前往大宋國商議求和一事,但沈珏卻總覺得他狼子野心,作為敵人來說不容小觑。
如果說北疆使者抵達京城是沈珏意料之内的事,那徐瀾的死便是沈珏從未想到過的了。
沈珏仔細讀了一遍書信,信中對于徐瀾死亡一事的描述隻有寥寥數句。在沈珏走後不久,徐瀾又去了他尋常去的那家酒樓喝酒,第二天一早小二打掃雅間的時候,才發現趴在桌子上的徐瀾身體早就硬了。
可讓沈珏疑惑的是,那天她用鞭子抽打徐瀾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放水,徐瀾理應個把月下不來床才是,怎麼偏偏在她走之後就能走能跳,還去了那家酒樓呢?
而且,沈珏的眸色漸深,那天丫鬟攙扶徐瀾回房的時候,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徐瀾的右手。若她沒有看錯的話,徐瀾右手虎口處有着一層薄薄的繭,那絕不是養尊處優偶爾才舍得動兩下筆的公子哥能有的老繭,反倒是經常練劍之人才會磨出來的痕迹。
再聯想到陳氏曾說過的徐瀾經常夜不歸宿,沈珏眯了眯眼,心下做出了判斷,徐瀾這個人,不簡單。
一旁的言祁見沈珏眉頭緊鎖,即使一路上他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再多管閑事徒惹将軍大人不快,但他還是沒忍住輕聲問了一句:“将軍大人,可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
沈珏見言祁主動開口詢問自己,竟一時覺得有些稀奇。不知道為什麼,回京的路上言祁整個人比平日裡還要沉默幾分,每次她想開口說幾句什麼的時候,言祁都會慌亂地錯開視線。若她沒有猜錯的話,言祁在刻意躲着自己。
因為車上還有沈安,所以沈珏本想回京之後再和言祁好好談談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言祁如此不對勁。但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在他開口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沒忍住,沈珏避開言祁的問題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我可是做了什麼事,讓言公公不高興了?”
言祁似是沒想到沈珏會問出這樣一句話,長睫微微顫動,心裡驚慌但面上不顯,“奴才并沒有不高興,将軍大人誤會了。”
沈珏挑了挑眉,并不信任他方才說出的話:“既然沒有讓言公公不高興,那言公公為何要一直躲着我?”
言祁聽到這話,猛地擡眼,解釋的聲音都慌亂了幾分,“奴才……奴才并沒有躲着将軍大人。”
沈珏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他争執太久,反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頭,“言公公不妨說說,那天我去了你房内,究竟發生了什麼,”說着沈珏微微俯身,整個人湊近言祁的耳邊,幽幽發問,“好讓我判斷判斷,是不是我那天做的事情讓言公公生氣了?”
溫熱的氣息撲在言祁的耳朵上,一直以來藏在心底最隐秘的一角仿佛被拖出來拿在陽光下暴曬,他被驚得猛地一仰頭,後腦勺就磕在了馬車的闆子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言祁似乎對這疼痛沒有感覺,不能讓将軍大人知道那一晚上發生了什麼,這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
言祁擡頭看着她,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意,“奴才也不記得那晚發生什麼了。”她被言祁這番話氣得有些想笑,但一想到言祁方才受了傷,沈珏也沒了繼續追問下去的心情。
沈珏讓言祁背過身去,她好看看言祁的傷勢,所幸沒有腫起一個大包,摸起來還算平坦。
兩人的氣氛又回到了一片沉默之中,不過這次是沈珏率先打破了沉默,“徐瀾死了。”
她輕飄飄地說道,但這個消息對于言祁來說不亞于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