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說一次?”
這一下太過激動,直接扯到了傷口,蕭知雲痛苦地嗷叫一聲,仍是滿臉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凝血不足?”
“嗯……”喬淮安被她這麼大的反應吓了一跳,這種事難道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隻要少時稍微磕碰傷口出血,就自然能發現啊。
“你真的确定?”蕭知雲像一隻沒有夢想的鹹魚,又躺屍回床上,看着床頂發呆愣神。
喬淮安不明白她的反應,隻是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她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從小身體就好得很,不可能有這個毛病。凝血不足,多半是先天之症,她爹爹肯定也沒有這個病。若要說身邊的人,那就隻有……
蕭知雲怔住一瞬,又接着問:“那陛下呢?”
“陛下?”喬淮安皺眉想了想,不過娘娘還真是關心陛下,“這微臣便不知了。但從上次陛下掌心的傷口來看,凝血是沒有問題的。”
伶舟行沒問題,她有問題了?
這下越想越覺得奇怪了,上輩子……上輩子是如何來着?
“不對啊。”蕭知雲猛地想起來,伶舟行的病多半都是後天之症,他自幼時便喝了不少藥,其中藥性相沖,所以不僅身體異于常人冰冷,傷口也愈合得很慢很慢。
這是他上輩子對自己說的,她應該沒記錯才是。
不管了,再去問問本人就是了。
蕭知雲心下一定:“阿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娘娘,酉時了。”
還早,反正伶舟行半夜都不睡的。蕭知雲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更衣,去養心殿。”
…
養心殿外,宮人的慘叫聲越來越凄厲。
那闆子上釘滿了倒鈎,每次打下去都能深入肉裡,再血肉模糊地生扯出來。有些人受不了暈了過去,卻又會因受不了劇痛而醒來,周而複始,直至血流而盡。
其餘宮人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個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陛下突然犯了頭疾,已經接連處死三個人了。
小太監聽着闆子一下下打進肉裡的聲音,自己也跟着心驚肉跳的,看向身旁也同樣面露難色的福祿:“幹爹,這該如何是好……”
前些日子昭儀娘娘在養心殿時,日子輕松得都叫下人們有些懈怠了。這樣的恐懼,才是養心殿的常态。
他小聲道:“不然……将昭儀娘娘請來……”
福祿搖了搖頭,他又何嘗沒有想過,隻是陛下發起病來,極為駭人,若是牽連到到娘娘恐怕隻會更糟:“不可,恐怕不僅情況不會好轉,還會害了娘娘……”
更何況,沒有陛下傳召,他也不敢随意放人進養心殿打擾。
忽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這壓抑的氛圍下顯得格外突然:“福公公怎麼在外邊候着?”
蕭知雲提着裙子一路過來,對上福祿回過頭來十分驚訝的目光。
壞了,怎麼說娘娘娘娘就到?!
他上前将蕭知雲攔了下來,趕忙道:“娘娘怎麼突然來了。”
蕭知雲拾階而上,停在福祿面前奇怪地看他:“這是怎麼了?”
殿中又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蕭知雲被吓得抖了一抖,雙手縮在胸口。
福祿往裡頭看了一眼,歎氣道:“娘娘……陛下又犯了頭疼,藥也不願服下,您看……莫不還是避開一二吧……”
蕭知雲拍了拍心口,原來是又發病了。難怪她來的時候,又聞到空氣中夾雜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想起伶舟行的身體,她淡淡道:“不喝就不喝,不過以毒攻毒,反正也不是什麼好藥。”
看來她來的實在不湊巧,不然此時,還是聽福祿的話先回避一二。伶舟行發病的樣子,她從前沒少見過,沒必要沒事找事。
正猶豫着,裡頭又有宮女被拖了出來,那宮女不停地掙紮哭泣着,見着了蕭知雲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一般。
她胡亂想要抓住她的裙擺,卻被侍從無情拽走,聲淚俱下:“娘娘……求娘娘救救我……求娘娘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蕭知雲沉默地看着她,微張了張唇,什麼也沒說。
她救不了任何人,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從前不過是憑着伶舟行喜歡她,所以才偶爾幹涉了他的決定。
可是如今呢……
她其實……她其實自己也朝不保夕的。
“等等。”蕭知雲咬咬牙,突然彎腰将鞋襪脫下扔在一旁。
算了,就當是積德了。
這是要做什麼?!福祿瞪大了眼,慌忙去攔她:“娘娘這是……”
蕭知雲潇灑地擺了擺手,推門進去。别的她不擅長,但伶舟行發發瘋,她還是有點辦法的。
“幹爹……這……”
福祿按下身邊小太監,搖了搖頭。昭儀娘娘既然不怕,便随她去了,誰敢攔。
養心殿内很靜。
夏日各宮都在用冰,蕭知雲赤足走在地闆上,有些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