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啦啦隊的一員,運動會那幾天,褚之南還是有些忙的。
學校讓她們輪番給運動員加油,帶帶氣氛,班主任也讓她多給班上的運動健兒們打氣助威。
她時不時就要在操場上,總是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安城胤跑哪兒去了。
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項目,是男子接力賽決賽。
一班的幾個男生進了決賽,褚之南和班上很多人一起站在跑道邊替他們加油。
現場很多人,進入決賽的隊伍共有六支,各年級的都有,比賽還沒開始之前,跑道兩旁就擠得有些水洩不通。
一些觀賽的男生比參賽選手還要鬥志昂揚,一個個開始對别的班級放狠話。
随着廣播聲響起一句:“各位同學請注意,十分鐘後,将要舉行本屆運動會最後一個項目,男子組4×400米接力賽!”
操場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不少班級還把班上的班旗拿了過來,這場面盛大又沸騰,不論班級有沒有入圍決賽,所有人的熱情都被點燃了。
但是高一一班的場子卻冷了下來。
班主任神色沉重地扶着一個受傷的男生走到了班級據點,順帶讓體育委員通知班上所有男生集合,要開個緊急會議。
從身旁女生的議論中,褚之南得知,那個受傷的男生是他們班接力賽的選手。半個小時前,他和隊友還在為最後的決賽做準備,不幸的是,他在試跑的過程中用力過猛,摔了一跤。
現在班主任應該是想找個替補上場。
男生聚齊後,班主任長話短說,“事不宜遲,誰能上場?勝負不重要,但是我們一班必須有人上場,我們的士氣不能丢!!!”
班主任說得慷慨激昂,但班上的大部分男生卻很沉默。
他們基本都是年級成績拔尖的人,多半專攻學習無心關注其他的事,很多人就算參加了運動會項目也是被迫的。
更何況,這可是決賽,有些人即便有能力也不敢保證在接力賽中和隊友有足夠的默契,青春期的孩子最顧面子,這些學霸知道大概率會輸,所以根本沒人主動站出來。
“再沒人站出來我就點人了啊!”班主任是真有些急了。
等了幾秒後,他拍了拍洛漓川的肩膀,“洛漓川,你破了學校的跳高紀錄,想必身體素質不錯,要不你試試,輸赢不重要,就當再為班級盡一份力?”
洛漓川感覺一塊巨石壓在肩上,怎麼好端端的他就遭殃了呢?
他可真不想摻和這種事,這可不像他跳高。跳高的時候他有百分百的把握,但這接力賽,他估計赢的可能性是零,就算僥幸赢了,那也是四個人的功勞,而不是他一個人的。
權衡利弊後,他回複班主任:“老師,我覺得我不适合。跳高和賽跑不一樣,跳高看重的是個人能力,但是接力賽看重的是團隊間的默契,我覺得我很難在幾分鐘内和其他隊員建立默契。”
比賽時間可不等人,班主任也不能把洛漓川架上去,他火速打量着其他人,“有沒有人願意上場?”
賽事緊迫,班上的同學還是不為所動,班主任急得冒汗,都恨不得自己上場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遲遲沒有人站出來,一班駐地的氣氛凝固到最低點。
“我來。”
終于,人群中響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嗓音,不遠處有人舉着手緩緩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逆光而來。
安城胤個子很高,外貌又突出,褚之南一眼就看到他拽拽地走過來。
班主任見到安城胤就像見到了救星,安城胤長期不來上課,他原本都忘了班上還有這麼個健壯小夥了。
他立馬鼓勵安城胤:“好樣的!”同時帶動班上的同學為他的勇氣鼓掌。
一片掌聲雷鳴中,隻有褚之南擔憂安城胤的傷口,他前天被劃傷了,傷勢還沒好,真的能參加比賽嗎?
她和班主任說了幾句自己的擔憂,但她的嗓音被淹沒在波濤洶湧的掌聲中,班主任壓根沒有聽見。
眼見着安城胤就要和其他幾個隊員走了,褚之南顧不上那麼多,急着跑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擺,“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啊!”
所有人的腳步都因為褚之南的動作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班主任最先緊了緊眉頭,“安城胤同學,你身上有傷?”
“沒什麼大礙,時間不多了,先上場吧。”安城胤朝班主任解釋着,然後讓其他的參賽選手先走,他則轉身,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了下來,連同兜裡的手機,一起塞到了褚之南懷裡。
“幫我保管一下,不用擔心,我沒事的。”飛快地說完一句話後,他就轉身跟上了大部隊。
褚之南接過他的東西,眼裡的擔憂絲毫未散,她很清楚地知道安城胤的傷有多重,實在是放不下心。
她小跑着想要跟上他們,還沒跑幾步,忽然聽見安城胤轉身沖她喊了一句:
“褚之南,記得替我加油!”
少年一向淩厲的眉頭此刻舒展得極其陽光,滿眼都是勝券在握,連勾起的唇角都恰到好處地訴說着心中的自信,這一幕定格在褚之南心裡很久很久。
周遭一片嘩然,顯然很多人都聽見了安城胤說的話。
褚之南臉紅得像是映上了晚霞。
安城胤被安排在最後一棒,他沒有一絲緊張,但是褚之南确實替他捏了把汗,尤其是看到班上前幾棒有些落後時。
她知道安城胤是很驕傲、很不服輸的,除了沒有音樂天賦,他幾乎什麼都會,尤其擅長體育運動。
但眼前的情形,着實不容樂觀。
不知道是不是被受傷的隊友影響了,裁判槍響後,一班第一棒成員在起跑時就有些遲疑,雖然他在後面奮力追趕,但一開始就落後别人十幾米了。
由于起跑的落後,等到第三棒喘着粗氣跑過來的時候,褚之南眼前已經跑過一兩個其他班級的選手了。
她下意識看向安城胤,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神色,他就已經接過接力棒,鉚足勁沖了出去。
他像一陣風,快到有些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