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城胤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毋同有些意外,但轉瞬,她又覺得這事一點也不意外。
她活動了下筋骨,順帶伸了個懶腰,好像還很輕松,并沒有意識到危機。
她甚至還扯着嗓子和安城胤套近乎,“安城胤?這些人都是你帶來的?”
安城胤盛氣淩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對她的熱情不予理睬。
木屑紛飛,像是飄零的碎紙錢,四周堵滿牢不可破的人牆,毋同回想自己曾經也見過一次這麼蕭條可怖的陣仗。
記憶和眼前的現實重疊,她大聲質問安城胤,“從孫乾朗手下救我的就是你吧?”
安城胤撣了撣身上沾着的木屑子,有些煩躁,他不喜歡這種髒亂的環境,“沒錯,不過這次,我是來要你命你的。”
毋同故意挖苦他,“我要是死了,南南豈不是也會傷心死。”
安城胤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不屑地掃了她兩眼,“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你說要是南南知道你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會作何感想?”她對着安城胤帶來的人指指點點,尤其是謝坤、謝佑兩兄弟。
謝坤向前沖了一步,“瞧不起誰呢?你就正經了?”
“拖延這麼一點時間又有什麼用?”安城胤早已看破她的小伎倆,“求救電話撥得再快,也已無濟于事。”
毋同心裡有些慌了,但臉上還是努力保持淡定,“你應該也知道我老爹是你爺爺最好的兄弟,你敢動我?”
一邊謝佑“呸”了一聲,翹着嘴昂首挺胸,姿态跋扈至極,“他算什麼?遲早有一天,連老爺子我哥都敢弄!!!”
安城胤一向不和垂死掙紮的人廢話,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袖口上的袖子,将其卷到手肘,“我不殃及無辜,十秒鐘的時間,讓你周圍的人滾。”
毋同身邊一幹人等全都驚了,仿佛生命陷入十秒倒計時。
她将手機一摔,冷靜了下來,頭一次對他們發号施令,“全都給我滾!”
有幾個女孩子被吓得哭了出來,縮在毋同身邊不敢動,毋同拼命把她們往外推,她心髒也跟着瘋狂收縮、擴張、又收縮,如果前路是死路,她并不想搭上這些人。
然而不僅這幾個女孩子,所有跟着她的人全都沒走,而且他們還開始和安城胤帶來的人動手。
她氣到發抖,怒斥道:“都瘋了嗎?還不快走?”
他們中的不少人也在那晚和她一起見證過安城胤的手段,她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勇氣敢和這些人抗争。
“老大,你快出去……”他們就地撿起棍棒,揮動着拳頭,誓要為毋同殺出一條血路。
毋同淚流滿面,一邊拉着他們,一邊無力地嘶吼着。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安城胤帶來的人還沒開始動手,身處包圍圈内的羊羔就率先挑釁起來。
甚至還有人不怕死地往安城胤面前沖。
安城胤看着那人眼中的堅毅決絕,露出一臉期待又陰暗的表情。
有情有義是嗎?
他最讨厭這種虛僞的戲碼了。
送到他刀口上的人,他怎麼會不要?
他興奮地轉了轉手中的彎刀,毫不猶豫地砍了過去。
說實話,這瞬間他血脈噴張,既然那人要送死那他就成全他。
木棒還沒落到安城胤頭上,就哐當落地。
那人的一隻手臂直接被砍斷了,鮮血像開了閘的花灑,噴濺而出,淋了安城胤一臉。
斷肢飛到遠處,撞到牆角的木闆堆上,被木闆反彈掉落在地時,手臂上長着老繭的手指還動了動。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安城胤神色都沒變一下,迅速将那人掀翻在地。
他一腳蹬到他的胸膛上,傲慢地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一道刺耳又嘶啞的尖叫聲。
他迅速辨别到聲音的方向,發現是從牆角那堆木闆裡傳來的。可那邊看起來明明沒有人,隻有幾塊豎起來的木闆。
這就有趣了,他冷笑着看向毋同,“還藏了人?”
“不要!”毋同想去攔住他,但又放不下身後被她護着的女孩,張皇失措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幾步走了過去,踢了一腳木闆,無人作答,隻有一團黑色的線團從木闆後滾出。
顯然有人。
安城胤歪着嘴角,眼中翻湧着殺意,輕輕擡起了帶血的彎刀。
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痕,最後落到木闆上,将木闆斜砍成兩半。
立着的木闆崩裂在地,幾縷青絲飄落到裂成兩塊的木闆上。
安城胤看見一個頭發亂糟糟、渾身顫抖不止的女人,背對着他,蹲在地上。
她沒有受傷,隻是斷了幾根頭發,似乎是知道掩體暴露了,她猛地站起,像是要逃。
安城胤當然不會放過她,他掐着她的肩膀,逼她轉過身。
那女人沒什麼力氣,轉瞬間,一張驚恐又狼狽的臉就落入他的眼眸。
而那張受驚的臉,他再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