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小計?”林緻怪他說話不敞亮。
姜傲年圈子繞夠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坦白道:“坐頭虎那樣的人,你懂得,最是容易疑心生暗鬼。他手上有太多見不得人的陰私,齊家兩公母來這麼一遭,他必要懷疑是否打算殺他滅口,以絕後患。”
“要不怎麼說太子爺心機深沉呢,不過命人稍加引導,便讓他自己坐實了這番猜測。為了保全性命,他隻好自投羅網咯。”
林緻道:“想必這其中一定也少不了姜大導演的手筆吧。”
“那是自然。”姜傲年神色自然,“我身上這幾條血窟窿正是拜他所賜,不趁機出口惡氣可怎麼甘心。也怪他平時樹敵太多,臨出事一個肯做參謀的人都沒有。否則,我們也沒那麼容易手到擒來。”
“害死我繼父的,也是他嗎?”林緻側頭問。
姜傲年點頭:“還有林臻以前的那個師傅,哄騙他打黑拳的那個,如今也一并被逮了去,總算替你們姐弟報仇了。”
“阿臻當日便跟我說,是因為他偷聽到了林兆成的死亡真相,才被人關進了地下拳場的籠子裡。”林緻回憶道,“可惜當時我勢單力薄,縱然知曉真相,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害阿臻白受罪。”
“如今可不就不一樣了。”姜傲年笑。
“是啊,是不一樣了。”林緻擦擦眼淚,道,“真是個現實的社會。對了,林兆成是怎麼死的?”
姜傲年猶豫了下,道:“被澆進新蓋的那座世貿大廈的水泥柱裡了。若想挖出遺體,隻怕有些難度。”
上十億的投資,已開始投入使用,再去挖地基隻怕絕非易事。可若挖不出遺體,坐頭虎的這項罪名隻怕就不能落實。
不過,好在他犯的事夠多,也不差這一件,就交給總督府那幫殖民大老爺們頭痛去吧。姜傲年揉揉腦袋,決定不再為此事煩惱。
見林緻為世情苦惱,他不禁一陣苦笑。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求告無門的芸芸衆生之一呢?這回若非沾了阿女的光,引得新聯出手相助,他當日被當街刺傷之仇,還不知得等到何日才能得報。
人心不仁,天地之間,皆是刍狗啊。
林緻卻又想到了别的事:“你那天極力勸我接下上部戲,就是為了支開我,好與陳漢揚協力做成這件事吧?”
他們這個計劃,一定一早就開始了。
這兩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勾搭上的?她仔細回想,卻無從得知。
難道,是陳漢揚向她坦誠相告的那個夜晚?
還未待她捉住當事人問個明白,意外便發生了。
開庭的前一天,坐頭虎暴斃了。
最終,經法醫審查,以“突發惡疾”蓋棺定論。
坊間一片沸沸揚揚,皆傳是齊氏夫妻花重金收買了總督老爺,這才趕在定罪之前做掉坐頭虎,為自己脫身。
然而白皮膚的阿Sir們很快出動,逮捕了一批“造謠者”,又發布公告特地為兩人澄清,此種言論被堪堪鎮壓下去。
“究竟是不是真的呢?”林緻問坐卧在身旁的媽咪。
簡桢不以為意道:“是不是真的,都不會給我們知道。總算知道阿臻那個死鬼老窦死哪了,夫妻一場,我好歹對得住他了。别的,我也懶得計較。等會給你大姐撥通電話,把這事告訴她吧。”
“哎。”林緻答應道,“說起來還是大姐聰慧,一早就猜到結果了。當時,還勸我們不要找來着。”
“要不怎麼說是親生的呢。”簡桢道,“那死鬼,白給他得了這麼一雙好兒女。可見命中無福,白贈都接不住。”
林緻聽了,笑得開心:“那媽咪便替他享了,可好?”
“死鬼磋磨我多年,那是自然。”簡桢多日疑心此刻終于落地,心情極為舒暢。想到林兆成生前令她各種惱恨,死後才終于帶給她一點歡愉,又不由慨歎起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啊。”下城娛樂公司頂樓,巨大的落地窗前,齊中泰望着腳下的車水馬龍,手持一支雪茄這樣感歎。
他的妻子在身後恨得咬牙:“好一個坐頭虎,死也不安生。不會是許家查出點什麼了吧?”
“應該不至于。那件事由我親自看着,留不下把柄給他們。”齊中泰緩緩抽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來。
雖是這樣說沒錯,可——别人一旦起了疑心,時不時在生意上給他們找點麻煩,他們究竟也擋不住。都怪這該死的坐頭虎!
他心煩意亂,道:“早跟你說了處理他,處理他!就是不聽,現在可好,天天一堆破事。”
程景英委屈道:“可他畢竟是陪我們一路走上來的功臣,我猶豫一下又怎麼了?再說了,我後面安排他出境,不就是為了方便做掉他嘛,又不是當真不聽你的。誰知新聯瞎摻和個什麼,叫他給跑了。”
“瞎摻和?呵。”齊中泰冷笑,“人家是在給孫女出氣呢!”
想不到區區一個靓妹仔,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真是一着不慎,看走了眼。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
程景英遲疑道:“要不,我去登門給她緻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