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對面傳來男人聲音的時候,周砥下意識皺起眉頭。等他再想說什麼那邊已經挂斷電話。
夜色濃重,寂寥的光從落地窗溢出來,打在背後。周砥站在院子裡沒由來感到一陣心慌。
他足夠了解夏知渺,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做無聲的拒絕。他知道她會失落,然後沒有心情再去跟他說那些他早就猜到的話。
他不能跟她在一起,也不想失去她,所以卑鄙地認為,這一次會跟以前許多次一樣,氣夠了,也就消氣了。
他十分笃定夏知渺對自己的感情,知道即便自己有些過分,她也舍不得放棄他。
可就在剛才,她騙了他。
她說在跟同事一起加班,可語氣裡帶着明顯的醉意。或者,認為他聽出來了也無所謂。
而且那男的,還說一些意味不明的話。
今天來的那些朋友已經酒足飯飽去娛樂室打牌,院子裡隻剩下一地狼藉。
周砥站在葡萄架下,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
他是不是,做錯了?
或者用更直接的方法說清楚才是正确的。
可那樣的話,夏知渺應該會徹底放棄他吧?
想到這,胸腔一陣憋悶。
“周哥,你聯系上渺渺沒有?”許嘉楓趿拉着拖鞋小跑出來。
“嗯。”
“她人呢?韓雙說她剛才出門的時候好像不太對勁。”
周砥咽了咽嗓子,問:“怎麼個不對勁法?”
許嘉楓沉默幾秒,斟酌地說:“跟她打招呼像沒聽見一樣,有點失魂落魄的。”
周砥扒了扒頭發,大步走到車邊:“我出去一趟。”
深夜的盤山路寂靜中帶着幾分荒涼。周砥臉色沉靜開得飛快,心卻始終靜不下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夏知渺這麼晚出門,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還騙了他。
難道,她決定徹底放棄他了?
車子猛然一晃,周砥心頭一窒,抿着唇加快了速度。
二十分鐘的車程硬是十幾分鐘就到了。車子吱呀一聲急刹車,周砥降下車窗,工作室裡漆黑一片,根本沒人在。
他深深吐出口氣,拿起手機給夏知渺打電話。
兩秒後機械的提示音響起。
她關機了。
.
在答應夏知渺今晚約飯的時候,江鶴沒想到自己接手的是個燙手山芋。
淩晨一點多,江鶴抱着已經喝醉的夏知渺離開會所。
她眉頭緊鎖,嘴裡語意不清嘟囔着,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看他,也不知道認沒認出來,然後将臉埋進他胸口蹭了蹭。
“不要去醫院。”
江鶴在車前停下腳步,改用單手撐抱着她,另一隻手去開車門。動作行雲流水,同時沒忘記哄一下醉鬼,“沒說去醫院。”
她不相信,撇撇嘴,“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不喜歡?”
“不喜歡。”
江鶴彎下腰将夏知渺放進副駕駛,扯過安全帶給她系上,“那你喜歡什麼味道?”
她昏昏沉沉地靠着椅背沒說話,江鶴似乎也沒指望能聽到答案,徑自繞到駕駛位上車。
剛剛關上車門,就聽見很輕的聲音:“樟腦丸的味道。我從小就喜歡這個味,還有油漆味,你說是不是特别奇葩?”
臉抵在座椅裡喃喃自語,“以前周砥就笑話我……”
話說到這跟沒了電似的,許久都沒有下半句。
江鶴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視線落在她精緻泛紅的臉上,發現她睡着後,輕聲歎口氣。
沒有選擇回别墅那邊,車程有些遠,怕她在車上坐久了不舒服,就近去了偶爾住一下的公寓。
一路上夏知渺都沒醒,很安靜地睡着。就像她一直給人的印象,安靜,有分寸,卻又在不經意的時候來一點冷幽默。
江鶴沒由來彎了下嘴角。
公寓是他上醫學院時候買的,隻有百來平米,并不算大。現在住得少,也沒剩下多少生活痕迹了。平時會有保潔定時打掃,倒是不影響休息。
掃了指紋鎖,江鶴抱着夏知渺走進去。怕強光弄醒她索性沒開燈,熟門熟路走進主卧。
站在床邊想要将她放下的時候,懷裡的人忽然間有了反應。
她不安分地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可是借着暗淡的月光可以看到睫毛在輕輕顫動。
“你&*……#*”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麼。
江鶴沒有聽清楚,低下頭湊近了,“什麼?”
“生日……快樂……”
黑暗中男人腳步一頓,胸膛起伏明顯。但也僅僅幾秒,就恢複正常。
“謝謝。”他說。
“不用謝。”夏知渺吸了吸鼻子,将臉埋進他的胸口,抓着他的襯衫衣領,聲音哽咽,“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