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跟周砥很久沒見，這就有了機會。

兩位媽媽來平城參加了同學會，跟老同學暢玩了三四天這才想起兩個親生孩子。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才約他們一塊吃飯。

夏知渺下班後直接打車去飯店，剛走進大堂，擡眼不經意瞧見周砥正在等電梯。

隻是個背影，可她看過太多年，一眼就認了出來。

乍一碰見，心裡難免生出波瀾。并非小鹿亂撞的心動，而是帶着幾分别扭的不自在。

電梯前的人似乎有所感應，忽然轉過頭來。

金碧輝煌的大堂裡人流穿梭，周砥銳利的目光筆直投射過來，定定落在夏知渺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身體是麻木的。所有神經系統好像一齊壞死，調動不了任何動作和反應，血液如洪流沖到胸腔，擠滿心房，飽脹感幾乎要将心髒壓爆。

他不自覺地撚了撚手指，竟微微在顫抖。

他太久沒看到她了。

“電梯來了。”夏知渺泰然自若地越過他走進去。

像是催眠的人被鬧鐘驚醒，周砥恍然回神，沉沉吐出一口氣，邁動長腿跟了上去。

鋼化門關閉，電梯緩緩上升，狹小的空間裡一片寂靜。

夏知渺沉默地看着樓層變幻，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炙熱的視線。

僅僅是幾個月沒見，他們竟然陌生到連打招呼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段時間過得好嗎？”周砥喉結滾動，聲音啞得像是含着一把沙子。

夏知渺沒回頭，淡淡點了下頭，“挺好的。”

周砥等着她反問“你呢？”，可片刻過去什麼也沒有等來。

他眸色變得暗淡，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終究沒再說什麼。

由于有兩位媽媽在，這頓飯吃得還算開心。兩人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粉飾太平，難得她們過來一次，誰都不想掃興。

周母離婚後狀态比以前好了不少，精神了，臉色紅潤不少，笑容也明顯增多。

“渺渺如果在外面住得不習慣就般回去跟阿砥住，上班不方便就讓他送你，反正他整天無所事事，你幫忙看着他伯母也放心。”

幾個長輩都不清楚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況，還當是以前那樣。

周砥聽見這話，心髒瘋狂跳動。夏知渺離開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剛才見面時他也想提這件事，可是被夏知渺冷淡的态度給擋了回來。現在他媽又提起來，他自然是順着台階下來。

“行啊，渺渺願意搬回來我天天包接包送。”周砥看向夏知渺，眼神裡添了幾分小心翼翼，“可以嗎？”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靠着長輩的話給她施壓。可是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夏知渺看他一眼，轉而沖周母笑了笑，“伯母，你知道我打小就喜歡睡懶覺，就算周砥送我，我還是得早起，現在天冷了，我還是想每天多睡半個小時。”

這就是不回去的意思了。

夏母心裡明鏡似的，理解閨女的心思，笑着幫她解圍：“這孩子從小就懶，以前上學起床都要三催四請的，可把我氣壞了。這以後要是跟男朋友約會，指不定得讓人家等多久。”

周砥聽這話心猛地一沉。

“渺渺談戀愛了？”周母連忙問。

夏知渺一頓，嘴角不覺漾起一抹笑，“嗯。”

“真的啊？對方多大啊，做什麼工作的，什麼時候帶回來讓伯母看看。”

夏母倒是沒當場詢問，隻是拍了拍夏知渺手背，遞了個眼神給她。

——回去給我老實交代。

“好啊。等以後有機會。”

周砥看着夏知渺唇角的笑意，眼色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他喉結滾了滾，感覺呼吸有點困難。胸口不知為何，悶得發疼。

吃完飯，兩位優雅的女士相攜去洗手間，夏知渺和周砥站在走廊等她們。

周砥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剛想點一支過瘾，瞧見不遠處站着的身影後連忙塞回口袋。

這陣子他煙抽得很猛，一心浮氣躁就想來一支緩解，不然好像有點控制不住糟糕的情緒。

不知是誰給她發了信息，此時她正低頭看手機。唇角彎成了月牙，眼底的溫柔幾乎要将他溺斃。

那種窒息的感覺卷土重來，口鼻像被無形的網捂住，胸腔憋得脹痛。

周砥重重舒了口氣，提步走到夏知渺面前，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真談戀愛了？”

信息發送出去，夏知渺擡頭看他，而後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周砥咬了下後槽牙，勉強勾起嘴角，“什麼時候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

夏知渺沒有跟他詳說的欲望，敷衍到：“太忙了沒時間。”

沒時間聯系他，但是有時間跟别人談戀愛。

周砥輕笑一聲，隻是平靜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行，長這麼大你第一次談戀愛，我也為你高興。以後那小子要是欺負你記得告訴我，我替你……”

“不用了。”夏知渺打斷他的話。

“什麼？”

“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很好也很坦誠，”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會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