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苓雙目通紅,驚慌失措地扶住方雪穗順着牆面滑落的身體:
“姐,你……還好吧?我送你去醫院洗胃。”
她愧疚地解釋,一張小臉兒煞白:“我隻是想接點兒私活兒,姐,對不起……”
林小苓的淚珠子不斷滴落,她隻是有些貪心,卻害了人。
餘光瞥見威少的人全進去了,方雪穗迅速抹了一把臉,麻利地站起來,把林小苓拉進sta旁的小巷:
“還行,演技比你好吧。”
她拿出空的頭孢藥瓶晃了下:“這是糖做的,吃多了最多回去拉肚子。”
前後變化過于快,林小苓震驚地幾乎忘了反應。
方雪穗不在意地笑了笑,攬着林小苓的肩膀,悉心傳授:
“多學着點兒,你沒大火之前,這些都是必修課。”
裝瘋賣傻唬人騙鬼,沒有靠山的小演員們隻能靠心眼子保護自己。
方雪穗自知自己的劇組窮得叮當響,她開的那點兒片酬恐怕還不夠林小苓在京北糊口。
像林小苓這種毫無名氣的小演員,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顆熱烈向上的心,不接私活怎麼活下去。
林小苓隻是又單純又單蠢,但不是個壞心眼兒的。
若是林小苓被那群二世祖拖下水,好好的美人兒折磨蹂躏後沒了由内向外的清純氣質,那她又得重新找女二了。
再者說來,女二出于對導演的感激,往後拍攝中少給她找麻煩,多聽話,不也是好事一件麼。
不管怎麼算,為了林小苓裝一次瘋婆子,很值得。
方雪穗正在安慰林小苓,卻見從小巷的入口冒出一個人,直直拐進她們這邊。
方雪穗表情一變,立刻翹起指頭,臉歪嘴斜就要抽抽起來,卻聽見那人道:
“啧啧,好久不見,方大導演。”
方雪穗看清那人的臉,恢複了正常,笑着迎上去:“Kris,多謝。”
當年她的劇本被這位Kris扔掉,後來她攀上謝梁禮,偶然得知Kris和同父異母的哥哥争家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
當時恰逢方雪穗過生日,她沒要可以變現的珠寶作為生日禮物,而是撺掇謝梁禮幫她趁機報複Kris。
謝梁禮不屑于做這些事,同方雪穗說:[踩他幾腳就算了,報複心太強,折壽。]
她才不聽謝梁禮的教訓,反而仰着長長的白皙脖頸,挑釁地擡眼:[是不是不敢?]
謝梁禮輕輕地撫摸她光滑的背,給她塗上護膚的身體精油,聽她發出貓兒似的叮咛,低低地笑:
[趕狗莫入窮巷,不過,你非要動他也不是不行,親我下。]
他來嗅方雪穗的頭發,被方雪穗猛地抵住胸膛:
[你教教我怎麼叫趕狗莫入窮巷?]
方雪穗不甘于當隻會花錢的金絲雀,她拼命地汲取養分,想要學到謝梁禮舉手投足一絲一毫的氣韻。
那一次,她學會了放人一馬,這是方雪穗跟謝梁禮學的第一課。
Kris笑嘻嘻的:“你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夠機靈。”
方雪穗仍态度恭敬:“能幫我說一句話,就已經是天大的幫忙。”
她話鋒一轉:“Kris大少爺,有沒有興趣投資我的電影?給個幾十萬就行,幾萬也行。”
Kris意味深長地道:“這事兒你不如去找謝家那位。”
方雪穗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嗨呀,人瞧不上我呢,你考慮考慮呗,到時候片尾我弄一大感謝屏,把你的名字做成熒光字體放上面,保準有面兒。”
Kris被逗樂兒了,隻是謝梁禮不願給面兒的舊情人,他實在沒膽子和謝家作對。
于是他揮揮手:“我繼續回去喝了啊,你小心着點兒,别再被逮着了。”
“得嘞,哥您忙去!”方雪穗笑着目送他離開,現在不願投,不代表以後不會投,所以投不投,她都要端出一副笑臉兒。
謝梁禮在落地窗前駐足良久,直到看見兩道身影互相扶持着走出sta的外廳,人影都看不見了,他仍站着。
甯川道:“老闆,裡面酒氣重,要不您去外邊兒透透氣吧。”
謝梁禮從sta出來,正碰見方雪穗替林小苓打車。
方雪穗叮囑林小苓:
“嗨,那些二代三代,錢和資源都攥不到手裡,他們自己都不過是寄生蟲,哪裡有多的分給你。”
“總之,男人畫餅怎麼能信,隻有實打實拿到手裡的才是真。”
方雪穗絲毫不理會身後銳利、冰冷的目光,反正她看不見,就當不存在。
她隻顧着扒上出租車的車門,在林小苓上車前說了句:
“我那糖一瓶500,你要是以後需要找我,給你介紹友情價……還有劇組最多一個月保準開工,别軋戲啊!”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個幹淨。
謝梁禮沉默地抿緊唇,兩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握住了一片虛無,陰郁地瞧着她歡快的背影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