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芝茉對簡岩不多看一眼,風風火火地問了自己的跟鏡導演:“能給個NG的機會嗎?”
如果能重頭來過,她會在簡岩第一次踏入花店時,迎上前,說你好你好,我是二号女嘉賓譚芝茉,Nice to meet you,over。才不搞這麼多事。自讨沒趣。
至于簡岩的跟鏡導演,一籌莫展。她要觀察、記錄簡岩有看點的言行舉止和時間,錄制後,提供給後期老師。簡岩和前幾位女嘉賓邂逅時,一視同仁,有分寸,沒火花,她一個看點也沒找到,寄希望于譚芝茉。結果,這二人話都說不到一塊兒。
她和幾個同事紛紛懷疑把簡岩作為鲶魚是不是一個失誤,不認為他能打破任何一條既有的好感線。
當晚,四位女嘉賓和五位男嘉賓齊聚勇敢者小屋,共進晚餐。
一條長桌,簡岩作為新人,被安排在主人位。
譚芝茉搶了個距離他最遠的位置。
白天,女嘉賓們都知道了簡岩的年齡和職業,29歲,旅行作家,這會兒有人挑頭,讓他猜猜大家的年齡和職業。
甜妹說答對有獎。
開心果說猜錯要重重地罰。
學霸說每人給簡岩一個關鍵詞。
譚芝茉喝着男三為她煲的苦瓜排骨湯,盤算着怎麼給三個姐妹提個醒,别被簡岩揩了油。
“我和你們是同一天到的,”簡岩一語驚人,“住在地下室。”
衆人齊刷刷一愣。
要換了别人,勢必會把大家的年齡和職業猜一猜,裝個神算子,再揭曉說自己在地下室住了三天,通過三三得九個屏幕觀察了大家的相處。簡岩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說他都知道了。
衆人七嘴八舌。
有人說節目組太有一套了。有人猜地下室裡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嘉賓。有人問簡岩某一幕有沒有看到。
譚芝茉自言自語:“變态。”
正好是衆人都靜悄悄的空隙。
她的聲音正好冒出來。
别墅的前院,有節目組搭建的信息房。每個嘉賓的跟鏡導演都在信息房裡通過顯示屏觀察、記錄。譚芝茉的看點最多,她的跟鏡導演工作量最大,不管這一句“變态”最後能不能用上,先記了再說。
“你們不覺得嗎?”譚芝茉敢作敢當,“被人監視了三天,心裡不會毛毛的嗎?喏,我一身雞皮疙瘩。”
開心果跟着搓了搓手臂:“你别說,你還真别說……”
甜妹為難:“怎麼辦?我三觀跟着五官走。”
學霸打圓場:“這個蝦是誰做的?味道真不錯。”
男三給譚芝茉盛了第二碗苦瓜排骨湯:“壓壓驚。”
簡岩身為話題的中心,事不關己似的吃光一碗冒尖的飯,看向譚芝茉:“你打開門做生意,是不是沒少遇上變态?”
相隔桌頭到桌尾的距離,譚芝茉和簡岩四目相對。
她捋了一遍前因後果:簡岩在地下室裡看到了大家公開年齡和職業的一幕,勢必看到了節目組去她店裡拍攝的畫面,他就算不記得她的臉,不會不記得“坑”了他七千塊的黑店。
所以,他早就把她和兩個月前的黑店老闆對上了号。
白天在童話小鎮,他從頭到尾都在耍她。
好極了,所謂時尚買手和旅行作家的邂逅,說穿了是一場黑店老闆和變态之間的博弈,真是好極了。
“是,”譚芝茉對簡岩笑裡藏刀,“警惕性難免比别人高。”
“從沒冤枉過好人?”
“有啊。”
簡岩直勾勾看着譚芝茉,等她的下文。
“你啊,”譚芝茉故意頓了頓,“你隻是服從節目組的安排,我說你變态,是我不對。”
換言之,兩個月前的那晚,他洗不白。
大家都是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哈哈一笑,這個話題也就告一段落了。
飯後,無論是洗碗,還是散步、打球,譚芝茉和簡岩再沒同框過。
到了投信的環節,節目組大跌眼鏡:簡岩收到了兩封信,甜妹和學霸都歡迎他入住,并希望和他有進一步了解的機會。
他把信投給了譚芝茉。
字迹雖遒勁,但區區四個字透着一股子敷衍。
——花很漂亮。
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能想到四個月後,節目播出,網友們解讀簡岩的這句“花很漂亮”,是對譚芝茉說“你很漂亮”,并認為他這句話和“今晚的月色很美”是一個意思。
都是“我喜歡你”的意思。
不得不說,還是網友們會嗑。這意思别說節目組和譚芝茉想不到了,連簡岩都想不到。他就是随随便便一寫。
在鏡頭裡,譚芝茉看了簡岩的信,不能嗤之以鼻,也不能丢進垃圾桶,還得當個寶貝似的收進抽屜裡。
睡前,譚芝茉和宋曉舒碰了個面,說了兩個月前的事。
“你們選人不能隻看臉吧?背調總要做一做吧?”她搖晃着宋曉舒的胳膊,“現在換人還來得及吧?”
宋曉舒表裡如一,長相淡淡的,心緒、表情和語調也不大有波瀾。她一句話讓譚芝茉死心:“他是我們領導三顧茅廬請來的。”
她譚芝茉是宋曉舒推薦的,屁颠屁颠就來了。
他簡岩是宋曉舒的領導八擡大轎擡來的。
天壤之别。
譚芝茉換了個思路:“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違約金。”宋曉舒給譚芝茉提個醒。
譚芝茉店裡的生意早就進入了瓶頸期,她把能做的都做了,收效甚微,她來上戀綜,就是為了通過自己進入公衆的視線,給店裡的生意打開一扇新的窗。讓她給一個變态讓路,裡外裡地破财?沒門兒。
夜深人靜,譚芝茉回到别墅和鏡頭裡,上樓上到一半,餘光看到餐桌上有一束花——她在童話小鎮“賣”給簡岩的花。
她折回客廳,擡手整了整被壓皺了的包裝紙。
“過來坐坐?”簡岩的聲音從後門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