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仰馬翻，那匹不争氣的馬已經筋疲力盡地躺在泥濘中。

心中的猜測雖然讓宋康年忐忑不安，但是他一遍緩慢前行仍然喃喃自語道：沒事的，回去就好了。

沒事的，回去就好了。

沒事的，回去就好了……

沒事的……

宋康年拄着那個樹枝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樹枝上的木刺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手裡，可此刻他也根本管不上那麼多，他覺得他的心髒跳的厲害，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驚慌感。

一步……一步，他終于看見了宋府的牌匾。

門口混亂不堪，地上血紅一片，宋康年苦笑着，“今天……怎麼還殺雞牛羊啊……是什麼好日子嗎？”

他推開府門，眼底的光忽然滅了，目之所及，一派混亂，地上還橫七豎八地躺着屍體，他瞪大雙眼，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帶刺的樹枝，咔吱一聲，也被折斷了。

宋康年顫顫巍巍的擡起手，看着手掌上的疤痕，正滲出細密的血珠，他癡癡的，望向前方的地面，“來……晚了麼……”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低沉而又有力，“不晚，正等宋老爺。”

宋康年身形一頓，他緩緩扭頭，看見曾遼撐着傘站在他的身後，他帶着哭腔說：“這……是怎麼了……”

曾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重複了一遍，“女眷納入宮内，男丁處死。”

“啊……啊……”宋康年雙眼無神，呆滞地看着曾遼。

“宋老爺，還是先管管自己吧。”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李公公撐着傘，睥睨地看着他。

“來人。”李公公一聲令下，幾個侍衛從身後走出，架起了宋康年。

“明日一早便發配邊疆，今日宋老爺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吧。”李公公揚了揚拂塵，轉身看着曾遼，“曾大人，耽擱您時間了，請吧。”

曾遼眼神晦暗不明，他剛剛接到消息，陛下要來，一定要拖到溫賜到，才能離開。

他皺了皺眉，“且慢，李公公。”

“若是不告訴宋老爺什麼事，怕是他死都不能瞑目吧。”

宋康年此刻還在巨大的震驚和恍惚中，沒有緩過神來，聽見了這句話，恍然回神，他匆忙抓住李公公的衣袖，語氣急切的問道：“對，勞煩公公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對……”

李公公嫌棄的讓人打開了他的手，“哎呀，把咱家的衣服弄髒了~”

“聖旨已經宣讀，宋老爺既然做了那虧心事兒，就沒必要讓咱家再給你說一遍了吧？”

宋康年渾身一震，這麼多年來，他做過的虧心事那可多了。不管是在商場上，還是官場上，小則黃金千兩，大則人命百條。如今東窗事發，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哪條被抓……

曾遼看着跟宋康年打着謎語的李公公，也不出聲制止，就這樣子默默看着，心盤算着溫賜什麼時候到。

若是往日，他早就打斷這無聊且荒謬的鬧劇了。李公公明顯有意在耍宋康年，想來也合理，畢竟當年宋府勢力大的時候，宋康年定然是瞧不起他一個小小太監的，誰知道如今，物是人非？

跪在地上的是當年著名皇商宋康年，站着戲弄的是當年一個小小的太監。

曾遼暗自揣摩着，一定要站對陣營，才能活到最後。

而溫賜對于他來說，有救命之恩。終身不侍奉二主，是他的理念，如今，曾遼也沒有資格選擇陣營，所以他便要助溫賜赢得這天下。

從溫賜是一個小小的皇子開始，到如今依然是尊貴的太子殿下，他不知道幫他糾正了多少錯誤，處理了多少爛攤子。

可是在溫賜身上，曾遼依舊沒有看見當年霸氣的帝王之氣，隻看見了一個做事寡斷，性格霸道暴力，為情所困，思維淺薄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