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祈安愣了一下,她連忙問道:“什麼?”
重活一世……莫非楚棠是重生的?
這樣的話,她必然對之後的事情很熟悉才是,那為何……如今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楚棠靜靜凝視着她,眼神裡湧動着難以言喻的情緒,沉默着。
楚祈安動了動嘴唇,緩聲開口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之後發生了什麼?”
楚棠蒼白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她苦笑着搖了搖頭,“不能。”
“為什麼……”楚祈安脫口而出道,又猛地停下,她摸着楚棠的臉頰,“告訴我——”
“是不是因為我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說來奇怪,日子就似乎會流動般,攔不住地流逝了。來到南安王府也足足一月有餘,楚祈安看着有所恢複的楚棠也是歡喜了許多。
快冬天了,日子難得晴朗,楚祈安走到屋檐下,看着碧天白雲,惬意地伸了伸懶腰。
“哈——”楚祈安看着陽光暈染出一圈圈的亮色,眯了眯眼睛,她自言自語道:“天色正好,我把書拿出來曬曬吧。”
“此處是南安王府,楚姑娘哪來的書去曬呢?”
身後傳來溫文爾雅又略帶風流的聲音,楚祈安猛地轉身,果然是溫玉竹,身材高挑,舉止優雅,一身白衣,站在楚祈安不遠處。
楚祈安看着他,總覺得他少了點什麼,但是也輪不到她細想。待溫玉竹走到她的身旁,她連忙行了個禮。
“王爺。”
“楚小姐不必多禮,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阿棠的事情。”
楚祈安突然明白了,她發現溫玉竹眼神裡的光好像開始變得閃動。方才他的眼裡,是黯淡的。
楚祈安隻是反問道:“她……還是不肯見你嗎?”
“嗯。”溫玉竹苦笑着,“所以我想問問楚小姐,阿棠她是不是生氣了?”
楚祈安歎了口氣,“她有沒有生氣,你應該問她,我又如何得知呢?”
溫玉竹眼裡的光明顯黯淡下去了,他喃喃道:“嗯,她乖乖吃藥就行了,乖乖吃藥就行了。”
楚祈安歎了口氣,這一刻她覺得很悲哀,她又想起來那夜,楚棠緊緊握着她的手,哭喊道:“阿姐,我不明白啊,我不是已經重新開始了嗎?為什麼啊,為什麼我還是要以一個悲哀的方式離開?”
楚祈安緩緩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隻能重複着這樣一句話:“不哭……不哭……”
她默默聽着楚棠斷斷續續給她講述上一世她的故事,看着楚棠撕心裂肺地哭,她突然覺得人世間的情感真是讓人難以捉摸,明明愛的要死,卻又恨得要命。
等到楚棠哭累了,眼淚都幹了,她哽咽道:“你為什麼要和溫落塵走一路,為什麼?”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是誰屠了楚府滿門嗎?你知道溫玉竹又是怎麼死的嗎?他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向聰明,怎麼就在這裡犯傻呢?”
楚祈安沉默着,她當然知道,她知道溫落塵是大反派。她知道楚府的命運,她共感自己的死法,自己當時的痛苦。幾乎是每一夜,她都在噩夢中度過。
她需要一條新的路,一個新的選擇,她是被逼迫地走上了一條這樣的路。既然她已經成為了楚柔,她就需要替楚柔活下去,報仇雪恨。
“阿姐……”
楚棠輕聲喚道。
她沒有叫過楚柔阿姐,這聲阿姐是在叫眼前這位“陌生人”,她不會像之前的楚柔那樣,癫狂到隻為追愛,可以放棄一個家族的命運。她也不會不管不顧他人死活,心裡自私到隻有自己。
她是不同的,她不是楚柔,但她是楚棠的阿姐。
“楚府被抄家,我僥幸跑了出來,在流離的路上,我嘗遍了一輩子沒有嘗過的痛苦。”楚棠閉着眼睛,仿佛不願再看見當年悲哀。
“我沒有銀子吃飯,沒有地方住,身邊唯一的一個仆人一直追随着我,我答應她,等到安定下來,要為她脫去奴籍。”
“但是官兵很快就要查到了我們,在一個竹林裡,就是當初我被刺傷的那處,我永遠不會忘記,當馬蹄踏地的腳步聲驟起,她……為了救我,去世了。”楚棠一陣哽咽,不再言語。
楚祈安凝視着楚棠,看着她眼裡抑制不住的悲哀。若是這樣,那為何不引導她去複仇,上一輩子受的苦,這輩子一字不差地還回去。
于是她緩緩開口:“那……你可知道,為何官兵查到你們如此之快?”
楚棠頓了一下,她并沒有擡起頭,低聲道:“我當然知道。”
“是楚柔出賣了我。”
楚祈安一怔,原來……
怪不得她第一次出現,楚棠一個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臉上,上來就對她充滿厭惡,要搶奪她的請帖。